“没必要,明天再取也一样,车又不会跑。”
闻锐鸣没说话。
章寻观察着他的表情,慢慢明白过来了。
“你是不是没地方去?”
别看章寻说话办事冷漠尖锐,其实不是那种不通人情的人,相反,他对很多事洞若观火。
“我租的房离这里太远,现在回去睡不了两个小时就又要出门。”
听完闻锐鸣的解释,章寻皱了皱眉:“怎么不早说。这样吧,今晚先在我家休息。”
他抬抬下巴,示意闻锐鸣跟上。走了十几米,后面还是没人,不禁回过头。
其实他有轻度的近视,一离远就看不清,此刻这样隔一段距离盯着闻锐鸣看,目光就不像平时那么清明。
“磨蹭什么?”
闻锐鸣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
章寻又看了他一眼:“我家应该没你想得那么可怕。”说完就不再管他,径直转身回单元楼,闻锐鸣这才跟上来。
小区过分豪华,从进楼开始就需要刷卡或者输密码。但起码这样安全性有保障,别有用心的人轻易进不来。
“老板,你做笔录的时候说是赵晓波,他到底想干什么。”
章寻按下电梯,瘦而挺拔的身形映在门上,闻锐鸣离他半步距离,静静地看着他。
“这个人很难缠,要是我落在他手里应该讨不了什么好。之前他是想让我陪吃饭,现在大概不止,想在我身上把他丢的面子找回来。”章寻轻描淡写地出声,“比如找几个人睡了我。”
闻锐鸣盯着他,表情蓦地严肃。
“觉得不可思议?”电梯到了,章寻先迈出去,“男人跟男人也是可以做的。以防你孤陋寡闻,告知你一声。”
“这我知道,我有常识。”
“那还真是让人意外。”
闻锐鸣愣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章寻颇为得趣地回头扫他一眼,算是终结了这个话题。
进门拿出一次性拖鞋,章寻说:“平时这里就我一个人住,我弟弟偶尔会过来,他的鞋你穿不了。”
“嗯,谢谢老板。”
“你自便。”
边说话,章寻边进卧室。
闻锐鸣目不斜视。
自从进了大门,他就没往任何其他地方看过。章寻跟他说话他就看章寻,章寻离开视线范围他就看墙。
等章寻换完衣服出来,发现他还在客厅的灯下站着,轻轻拧了拧眉。
这人是不是真傻?
“我说你——”
闻锐鸣转过身,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章寻。
他穿着随性的睡衣,戴着副无框的眼镜,却不乏魅力。他迈着长腿走到闻锐鸣面前,那张总是很有距离感的脸卸下了些许防备:“有沙发怎么不坐?”
“不累。”
有毛病。
“让你坐你就坐。”章寻说,“今晚你就在沙发上将就吧,没有客房给你睡。”
闻锐鸣当然也没想过睡客房,他嗯了一声。
所以章寻从来不带人回来过夜。不知道为什么,闻锐鸣想到这一点。大概今晚知道了对方同性恋的身份,虽然自己不在意但也难免有联想,这是正常的。
这个总是冷淡,言辞锋利又出类拔萃的男人,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是什么样?闻锐鸣确实想象不出,直到章寻去洗澡了,他自己留在客厅他也没想出来。
沙发太软了,坐不习惯,比坐硬板床还难受。闻锐鸣呼出一口气,下意识站起来,想了想又坐下,腰板挺得像标枪,两只手搭在膝盖上,还差顶大檐帽就跟在军队大礼堂听讲的时候一模一样。
过了几分钟章寻突然在浴室里出声:“闻锐鸣——”
他唰地站起来,没命令不稍息。
“我叫了饮用水外卖,一会儿门铃响了你到楼下拿一趟。”
“嗯。”
“我说话你听到了吗?”
他往浴室走了两步:“听到。”
“下楼的时候大门不要关,否则你进不来。”
“嗯。”
安静了数秒,淋浴声重新响起。
这场景让闻锐鸣想到把章寻惹毛的那天。算是明白章寻为什么那么反感被人看了,想必跟他喜欢男的也有关。
不一会儿章寻擦着头发出来,看了看他:“你多久没洗澡了?”
“一天。”
但他运动量大,出汗真是再正常不过了,肯定不能算干净。就这么睡他自己倒无所谓,以前参加演习经常满身土三天两夜不洗,但是今晚毕竟在章寻家,还要睡章寻的沙发。
“老板,借你浴室用。”
章寻淡淡扫他一眼:“随便你。”
十分钟不到的功夫闻锐鸣这战斗澡就洗完了。他出来,章寻从平板前抬起头,见他没穿上衣,高大有型的身材袒露无遗。不过章寻也只是看了一眼,随后就把视线集中在了他手臂上的疤:“胳膊怎么弄的?”
“子弹擦伤。”
“我记得你在部队呆了五年,后三年还是特种部队,不觉得来给我当保镖屈才吗。”
“不当兵,当什么都一样。”
好像这还是闻锐鸣头一回说这种话,这种带有个人色彩的话。章寻看着他,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目光微微下沉。
“你个人的事我不过问。”章寻说,“不过今晚你救了我,给你一次性奖励,十万够吗。”
闻锐鸣眼皮微动。
“少了?”
“不是。”他的回答听起来不像在做表面文章,“这是保镖份内的事,不应该多收钱。”
但章寻听完紧蹙眉头。
“你是外星人吗。谁会嫌钱多,何况是你拿命搏来的。在大城市的隧道里从一辆车跳到另一辆车的车顶上,难道连十万块钱都不值?”
闻锐鸣不说话了。章寻站起来要回屋,见闻锐鸣无言地坐回沙发,仿佛有些没缘由的气馁。
走到卧室门口,章寻停下来,回头看了沙发上的人一眼,又迈开腿走回去。
客厅顶灯把人照得不够亮,章寻站他面前,从上往下看着他,用手机的一角轻点了两下他赤裸的肩。
这种动作别人做出来可能很轻佻,但章寻做就完全不一样,效果跟拿鞭子抽差不多,可能是因为他的神态吧。
他口气淡薄而略带嘲弄:“行了,知道你以前是人民子弟兵,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但我是你老板,十万块而已不要跟我争来争去。”
闻锐鸣抬起头,金属凉凉的触感还残留在肩膀上,肌肉轻微收紧。
“嗯,谢谢老板。”
章寻直起身,收回拿手机的右手:“你怎么总是谢来谢去。我要休息了,有话明早再说。”
关灯以后整间公寓变得异常安静。
没在这么大的地方睡过觉,闻锐鸣枕着手臂出了会神,考虑那十万块钱要怎么安排,用到哪些方面,过了半个多小时才睡着。
半夜章寻起床喝水,经过客厅发现沙发上的人睡得倒熟,不过上衣没穿在身上,而是叠成整整齐齐的正方形,放在矮桌一角,整个人呈一种随时可能被冲锋号叫醒的战备状态。
观察了他几眼,章寻过去拿杯子。没想到刚一走近,闻锐鸣紧接着就睁开眼,本能地警惕一盯。
这不是存心吓唬人吗?
章寻想后退,结果小腿磕到茶几角,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仓促间直直地摔向沙发,双手还撑在闻锐鸣结实的胸肌上,力道相当不小。
闻锐鸣一声闷哼,伸手接住了他:“小心。”
章寻难得有点儿急,端着冷脸起身,但手掌心的触感却消失得格外慢。可能真是独身太久了,这样简单的肢体接触也会乱了呼吸,实在修炼得不到家。
闻锐鸣问他有没有事,他说:“能有什么事?把衣服穿好,没人允许你在我家裸睡。”
闻锐鸣背身穿好上衣,再回过头章寻已经进了屋。
清早不到八点两人就都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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