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两三分钟过后,章寻匆匆下来,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袋中有个黑色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锃亮的铂金袖扣,最贵的奢侈品牌。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收下吧。”章寻云淡风轻地说,“一样的我有两三对,买的时候没注意买重复了。”
“那就多谢章老板了。”
章寻笑了笑:“听你这口气,不会还在记那十万块钱的仇吧,别这样,这回我是真心诚意想表示一下,虽然礼物是临时凑的。”
闻锐鸣也抬了抬嘴角:“不敢。”
对于这样的闻锐鸣章寻实在想念得很。看着他温和的表情,章寻有片刻失神,过了两三秒钟才缓过来,“那今天就先这样,我上去了,你开车当心。”
“嗯。”
“拜拜,happy birthday.”
回到家万籁俱寂。
章寻坐在沙发上缓了起码半个小时,大脑有种又疲倦又兴奋的复杂感觉,手指也淡淡地发麻。
谢炎给他打电话问他到家没,他说到了,谢炎问:“路上跟闻锐鸣聊得怎么样?”
“就那样。”
“谈崩了?不是吧,我还以为你这趟回来是为了跟他和好,合着还真是公干呐。”
章寻淡声:“怎么可能和好,他需要的是一段稳定关系,我现在给不了他。”
“喔——”谢炎意味深长,“懂了,懂了,说白了你还爱他,但是又怕再次伤害他,想哄他又不敢,想放手又舍不得,啧啧,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
“停。”章寻捏了捏鼻梁,“你能少酸几句吗,珠然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都跟你似的天天冷着个脸,一句酸话也不会说,这世界还有什么趣儿啊。”谢炎言之凿凿道,“酸话乃人间正义,酸话乃感情的润滑剂。”
“……那叫润滑油。”
“你们不是就管那玩意叫润滑剂吗?得了,我挂了,明天下午四点半的飞机别误了啊。”
“知道。”
他这趟来回都很急,在临江停留的时间比飞行时间还短。简单收拾完行李过后他上床睡觉,躺下后却迟迟没睡着。
按理说不应该失眠,已经将近二十四小时没睡了,在飞机上也没阖眼。
睡不着索性披了件衣服坐到窗边,静静欣赏外面的夜色。
以前就是在这样差不多的一个晚上,他发现闻锐鸣总是在楼下等他进门才离开的秘密,继而确认闻锐鸣对他有好感。
如果当时放弃出国,选择跟闻锐鸣留在国内,事情会朝什么方向发展?
也许会好好的,但章寻知道更大的可能性是,放弃事业良机的遗憾会在心里埋下后悔的种子,自己会动辄失望、迁怒,甚至演变成憎恶。他跟母亲乔斯扬完全是两种人,乔斯扬甘心放弃事业维护感情的稳定,他亲眼看到过母亲的下场,就绝不可能重蹈覆辙。
但与此同时,另一只无形的手又在拉扯他,不时提醒他,有一个人在他心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哪怕以后事业如日中天,过得春风得意,也弥补不了那个人不在身边的缺憾。
闻锐鸣究竟好在哪里,怎么就让自己栽得这么彻底?
想到那些细节章寻心里还是有淡淡的甜蜜。不管怎么说,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都是值得庆幸的事。他的坦诚和温柔,得到过就不可能忘得掉……
人过三十了,竟然越活越回去,刚才在楼下那句生日快乐都说得挺紧张。
章寻斜靠着椅背,光影勾勒出挺拔修长的线条,鼻梁上还有一枚光斑。他长舒一口气,把脸埋在掌心搓了搓:“没治……”
第67章 谁先消失的
章寻人虽然回到了巴黎,但他说到做到,没几天就替赵晓波引见了那位发x委的领导。
不过对方是只老狐狸,不仅没收赵晓波许诺的好处,反而还明示赵晓波要在竞争对手上再多下点功夫,别光把时光花在疏通关系上。言下之意也就是说,拍地的价钱才是关键。
赵晓波一听,觉得有戏,马上安排信得过的下属去打探消息,寄希望于在投标之前拿到对方的底价,直接一举击穿。
一来二去这项目就拖了点时间,赵晓波倒是精,隔三差五就会给章寻打个电话,托他打听打听那位领导的最新动向,以及有没有再透露什么口风出来。
那天章寻接电话的时候谢炎也正好在,见他特意到阳台去听,神色还有些严肃,压根就没往赵晓波身上想,还以为是什么工作电话。
“我再帮你问一问。”章寻走到阳台站定,“不过这种事也不便问得太勤,明天吧。”
“行,够意思。”
忽然赵晓波那边一阵嘈杂,闹哄哄的,赵晓波扬声问了谁一句:“锐鸣没事吧,又是怎么搞的?一天到晚他妈的没完了。”
章寻心一紧。
“抱歉、抱歉。”赵晓波回到电话上,“刚有点事,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明天我再打给你问问情况。”
“赵总那边出什么事了?”
“嗨,出了点小事故,锐鸣开着我那车——就那辆迈巴赫,你也坐过。”
赵晓波说得不急不徐,章寻眉心皱起:“然后呢?”
“在路上剐了一下,别人剐的他,还他妈是辆三蹦子,老子真服了。”
赵晓波心疼他那车心疼得不得了,压根儿没注意电话这边的口气有什么不对劲。
章寻神经松弛下来:“那赵总可要大出血了,赶紧给保险公司打电话吧。”
“迟点儿再打,反正人没事,保险公司一去肯定得折腾大半天,耽误锐鸣约会。”
章寻心脏猛抽了一下:“这话怎么说?”
赵晓波笑了笑:“他跟那个景若研,就是上回你也见过的那个,这女人可是个厉害角色,缠他缠得特别紧,天天又是约饭又是看电影的,一周恨不得见个四五面,感情那叫一个突飞猛进。”
“赵总真是个好老板,竟然肯把几百万的车借给下属去约会。”
“哪儿啊,我肯借他也不肯开,你还不知道他?今天是那车正好要保养,顺道而已。”
“原来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再去帮你联系。”
“好,回聊。”
不等那边客套完,章寻已经率先挂了电话。返回客厅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进了厨房,半晌没出来。
谢炎喊:“干嘛呢,泡咖啡?给我也来一杯。”
章寻双手撑在水池边,心脏仿佛被什么湿毛巾在用力地绞,一时之间连呼吸都乱了方寸。
站了好一会他才调整过来。
明明知道闻锐鸣有多吸引人,也对一切早有准备,可真正听到他在跟别人约会竟然还是这么不舒服。章寻垂着脸使劲揉了揉头发,感觉自己的情绪处在失控边缘。
“别喝咖啡了,陪我出去喝一杯。”他对谢炎说。
“现在?”
“去不去。”
“去去去。”谢炎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心情不好,哪有不舍命陪君子的道理,径直起身拿外套,“走吧,不过咱可先说好,别把自己给喝挂了,我可不是闻锐鸣,扛不动你。”
听到这个名字章寻眼神又是一暗。
他们俩往酒吧里一坐,瞬间就有好几双眼睛看过来。不过章寻今天就是成心来买醉的,谁过来搭讪都不理会,只是靠在吧台边一杯接一杯地灌。
“好久没见过你这样了啊。”谢炎从旁瞅着他,“咱俩打小就认识,你丫一直就是特别冷静一人,不管心里多不爽都不挂脸。”
“是么。”章寻半撑着眼皮,淡淡回了一句之后又喝下大半杯威士忌,垂眸低喃道,“那有什么意思。”
“是啊!”谢炎啪地一拍吧台,“这话我爱听,要我说这样的你反倒还有点人味儿。”
不久章寻就喝得有点茫了,不过还没到完全断片的地步,说话能说清,就是走路走不稳当。谢炎怕再发展下去不好收拾,死活将人架出酒吧,从路边拦了辆车返回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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