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我攥紧手指,决定今晚说什么也要跟二哥置气,至少明天再给他好脸色。
祝羽书却有所觉察地瞥我一眼,不太赞同地摇了摇头。
然后这人往前一步,径直拦在了纪骅身前。
“你大费周章地过来,只是看一眼就走?”祝羽书道,“亲兄弟之间,就连关心的话也不稍微多讲几句么?”
纪骅沉默着,表情略显僵硬。
祝羽书似乎也没什么耐心跟我二哥作进一步交流,沉着脸捏了捏眉心,然后用稍微温和些的语气和表情朝我招手:“纪青逸,你过来下。”
我不知道祝羽书要做什么,但还是按那人的意思乖乖照做了。
因为那俩人都站在门口的缘故,我每往祝羽书的方向迈出一步,跟纪骅之间的距离也会缩短一些,相当于往纪骅跟前走。
随着我的接近,纪骅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差,眼神莫名复杂,好像我是什么能要人命的洪水猛兽一样:“你……别过来!”
他对我的抵触实在太过明显了点。
这么讨厌我,之前为什么还要帮我?
我面子上挂不住,有些恼羞成怒,又有些说不出的委屈,红着眼圈,说什么都不肯再往前一步,甚至在心里偷偷埋怨起让我这么做的祝羽书。
为了挽回一点颜面,我故意装出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先报复性地踩了纪骅一脚,然后越过脸色有些异样的这家伙,头也不回地扑进祝羽书的怀里:“我又不是找你,别自作多情。”
这时,贺子潇突然轻轻咦了一声。
我扭头,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看向纪骅,桃花眼缓缓眯起:“要紧吗?”
纪骅漠然摇头。
贺子潇好脾气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没有半点迟疑地拨通内线电话,安排医护人员过来。
做完这些,他才微笑着解释:“抱歉,如果有人在我的度假岛上出事,传出去实在影响生意。”
……什么意思?
我懵懵地看向纪骅,上下仔细打量,这才发现这人的衣服下摆色泽格外深,呈现出一种被濡湿的状态。
难道……
电光火石之间,我捕捉到了什么。
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猛地拉住脸色骤变的这家伙,然后颤抖着,将掌心轻轻按在他身上。
没用力,可还是……一手的血。
满满一手。
大脑好像陷入了空白。
我狠狠瞪他,一把打掉他想要阻拦我的那只手,然后拉开这人的衣服,露出他身上伤口——
好几道深可见骨的割伤……
狰狞盘踞在对方后背的位置。
闪着血腥流光的翡翠碎片扎在其中,被血浸润得彻底,只露出一点原本的色泽,紫莹莹的。
翡翠碎片的边缘格外锋锐尖利,像是刻意打磨过。我只是稍微碰了一下,手指就被划出血珠直冒的口子。
搞什么啊……
明明身上鲜血淋漓,脸上却一点疼痛的情绪都不显露出来,好像没知觉似的。
要不是祝羽书将他强行留下,贺子潇又发现了异样,我……
一想到我刚才还发脾气踩了二哥一脚,心里的愧疚更加浓烈,几乎要把我吞没。
我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跟我放走你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因为我帮了沈溪,替他作证DNA鉴定结果真实。”纪骅把衣服重新拉下去,语气冷冷淡淡,把我讲过的话还了回来,“纪青逸,你别自作多情。”
第一百零九章
最后,医护团队接走了纪骅。
因为要签署文件,身为负责人的贺子潇不得不跟着暂时离开。
我站在原地,脑子里还是很乱。
……
纪骅有相当严重的洁癖,挑剔又敏锐,连鞋子的侧边被弄脏了都会察觉到,并且立即换一双,容忍不了半点污渍。
我实在没办法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穿着这样一件浸透了血的衣服赶来,然后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一个字都不多做解释。
“是你二哥把话讲得太过分。”祝羽书拍了拍我的头,低声安慰,“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别露出这种难过的表情。”
我呆呆望着祝羽书。
四目相对间,我的情绪被他带着,也逐渐平静下来。
“我没有难过……”我微低下头去,声音闷闷的,“从小到大,我跟纪骅就是经常吵架的。我、我跟他见面了就吵,不给对方留情面,巴不得对方当众下不来台……我早就习惯他这样凶我了,毕竟我凶他的次数更多,还想方设法让他被关了不知道多少次禁闭……”
祝羽书先沉默了会儿,没跟我说“那就好”之类的通用废话,而是斟酌着,缓缓开口:“纪青逸,你和你二哥给我的感觉是……你们都不太会以正常的方式表达自己对家人的关心,也耻于接受这种感情。但实际上,家人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我赌气反驳:“你的是,我的才不是,而且没人关心我,我不也好好活着吗?”
他摇头:“知道你二哥匆匆赶过来,是为了谁吗?”
我带着微妙的情绪回答:“沈溪。”
祝羽书很平静:“如果真在意沈溪,为什么最先来探望的人是你?”
我斩钉截铁:“顺路。”
祝羽书沉下长睫看我,好几秒钟没说话。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他锋利的眉皱起,西装外套随意抛到一边,两只手托住我的脸颊,“纪青逸,我知道你心里有答案,劝你少在你男朋友面前故意装傻。”
我被迫跟他对视。
那双锐利的眸子好像能看穿一切,轻而易举地越过我用谎言构筑而成的防线,直抵最为脆弱的深处。
片刻之后,我败下阵来,有些不忿地小声嘟哝:“可是,万一是我想错了呢,要知道二哥他一直很讨厌我……”
自作多情多丢人啊。
我的脸皮很薄的。
“真讨厌你,就不会选择自己留下来拖延时间,也不会在我带你离开后给我发消息,警告我不准欺负你。”祝羽书用大拇指把我抿紧的嘴角揉上去,拉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你二哥很关心你,因为放心不下,甚至追到这里来监督。要知道我答应了长辈帮忙照看明轩,基本也都是放养,不可能花心思去关注对方每一天过得怎么样。”
什么啊,虽然道理好像是他说的这样……
但他居然帮纪骅讲话!
我非常不满,但因为被祝羽书牢牢捏着脸,再凶狠也没有气势可言,像极了被捞上岸后扑腾着吐泡泡的金鱼,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咕、唔——”
祝羽书好像被我这幅又生气又可怜的模样取悦到了,低头亲了亲我,手上力道非常过分地慢慢加重:“这是惩罚。”
等他意犹未尽地放开手,我的脸颊都被揉红了。
热热的,涨涨的,残留着明显的指印。
我气闷极了,抬起手背小心翼翼地蹭弄脸上被弄痛的地方:“算你说得对行了吧,那我现在去找二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祝羽书看着我,不置可否:“现在?”
我稍微回忆了下纪骅的性子,也是一阵头疼:“他有洁癖,在外面不睡没有一次性床单铺着的床,洗漱用品也得是塑封新拆的,麻烦得要死。最重要的是,他厌恶肢体接触,估计拔完碎片都不肯让护士给他涂药,得我摁着他硬来。”
祝羽书淡淡道:“这样啊,原来你跟你二哥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祝羽书说这话时的语气,隐隐有些微妙。
出于某种本能,我把自己经常偷偷进纪骅卧室搞破坏的光辉事迹给咽了回去,只字未提。
我心虚地糊弄几句,然后冲进贺子潇给我准备的衣帽间,装模作样找起外套:“外面冷不冷啊?我待会儿出门去帮忙,穿哪套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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