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了声谢,垂下眼挂断电话。
纪骅一直跟我在一起。
这么看来,电话是谁打的就很清楚了。
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顺着睡衣敞开的领口往下灌。
我稍微有点不太舒服,红着鼻头拢了拢衣服,然后踩着拖鞋拉开药店的门。
店内冷气开得太足,吹得我哆嗦了下。
我强撑着,仔细挑选出治疗外伤效果最好的药膏,加钱让店员用防水袋仔细包好,然后折返回祝家,准备把东西交给门口岗亭的人。
怕他不收,我不打算让祝羽书知道是我买的,想挂在他助理名下。
可我刚走到路口,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从别墅区猛地开了出来,往与我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几秒钟之内,就消失在雨幕的尽头。
我愣了下,没有再往前走。
至于抱在怀里……走了很久才买来的药,当然也没能给出去。
我慢慢呼出一口气,叫了辆车去酒店住下,然后给了门口的侍应生小费,让他帮我去买能穿的衣服。
走去买药的时间比我预估的长,我本身底子就差,再加上先前还被弄了好几次,现在乍一安顿下来,所有的不适感都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
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要炸开。
我扶着洗手台,狼狈地吐了好几次,也没觉得好受多少。
而在这委屈又无助的时刻,我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找祝羽书。
我茫然地看着镜子里眼眶通红的那人,撑在台面边缘的手指一点点攥紧,逼自己放弃掉这个想法。
我还没有道歉,而且祝羽书也不是我的佣人,没道理每次都负责帮我收拾残局。
本来就是我做错了。
我不该对他说那样的话,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对方,让他上一秒还在满怀欣喜地准备跟我的订婚宴,下一秒却在回家时看到我被别人压在床上亲,而且……我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虽然我不太清楚正常的恋人之间应该怎么相处,但我知道,我做的肯定不对。
我一直被纵容着长大,自私自利,没有考虑别人感受的习惯。
祝羽书教了我很多,也包容退让了很多。他面对我时,底线一降再降,我却没有学会珍惜,反而越来越得寸进尺。
……
真过分。
我有些难过地垂下眼,发烫的额头抵住湿漉漉的冰冷镜面,想象着那是祝羽书的手心,依恋又茫然轻轻蹭了蹭。
在今天的冲突爆发之前,我一直很满意住在祝羽书家里的生活,觉得这样轻松又自在,和大哥以前宠溺我的感觉没有分别。
可现在,我感到了非常强烈的……
愧疚。
祝家的家风严厉清正,很小的地方出了纰漏都要被拎出来反复敲打。祝羽书作为备受期待的继承人,却要跟长辈出柜摊牌,跟我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在一起……
我无法想象,祝羽书为了我要应对多少尖锐的问题,又得肩负多大的压力。
但他从来都没跟我提过,也没有拿这个作为理由,向我索取任何回报。
我打开电量只剩最后一格的手机,找到被置顶的对话框,慢慢敲下三个字——
对不起。
过了很久,对面也没有回复。
第一百四十三章
手机自动关机了。
我呆呆地看了会儿彻底黑下来的屏幕,然后洗了个澡,换上酒店的睡衣走到床边。
刚昏昏沉沉倒头睡下,门铃被按响。
我忍着起床气爬起,透过猫眼向外看,发现是那名帮我去买衣服的酒店侍应生。
抱着总不能没衣服穿的念头,我冷着脸拉开了门,让他走了进来:“谢谢。”
我从他手中接过看着就很廉价的那几套休闲装,懒得跟对方要先前转账的差价,只想先回去睡到退烧——
可那侍应生不出去。
“还有什么事?”我忍不住皱起眉头,“我要休息。”
那人舔了下嘴唇,朝我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就你这样的人,还要装矜持?”
……什么叫我这样的人?
从小到大都是享受贵宾待遇,没在外面受过这种气的我深感被冒犯,表情彻底冷了下来:“管好你的嘴,我会向区域经理投诉的。”
“还装?”对方好像更兴奋,上前一步猛抓住我的手臂,然后粗喘着,用一种让我觉得恶心至极的目光从头到脚反复打量我,“长这么好看,出手又阔绰,却连一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脖子上全是吻痕……不就是从事那种行业的吗?靠讨好男人过日子。”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两秒,随即弯起嘴角,朝这人露出个笑容:“想要我讨好你吗?”
在他看着我的脸出神的时候,我抄起门口挂着的长柄雨伞,用尽所有力气,对准这家伙的脑袋狠狠来了一下。
伞骨从中间断裂。
那人没想到我会反抗,被砸得发懵,等血从额头流到嘴角才反应过来,怒不可遏地扬手打我,骂了好多句脏话。
我烧得浑身发软,勉强侧身躲开巴掌,然后踉跄着靠在墙角,用挨了一拳作为代价,忍痛按下紧急服务铃。
对面接得很快。
不知道是不是发烧带来的错觉,里头传出的声音隐隐有些耳熟:“需要什么?”
我刚要开口,就被猛地推搡了一下,脑袋重重磕在墙壁上:“呜……”
侍应生恼羞成怒地压上来,替我按断:“你找死是不是?”
我喘着粗气看他,彻底被惹毛。
搞什么,我从小就跟纪骅那种能一个人单挑一群的怪物对打,打不过也不会退缩,一定会想尽办法用其他手段报复回去,才不是只能乖乖受欺负的软弱性子。
我死死抓握住断掉的伞骨,完全不管自己的掌心被刺得鲜血淋漓,再次发狠地砸了过去。
紧急服务铃已经按了,只要酒店的安保人员不是弱智,总会过来查看情况。
果然,新的一轮没打多久,房间里的灯就突然大亮。
我下意识眯起眼,还没看清闯进来的安保人员长什么样,就听到耳畔传来骨头碎裂的连续咔嚓声。
原本捏着我手腕的那侍应生发出极其凄厉的惨叫,捂着自己呈现不自然扭曲状态的手,涕泗横流在地毯上打滚。
掰断侍应生手腕的那人却好像完全没有听见,踩过对方痛到弓起的背脊快步朝我走来,然后俯身托着我的后腰,小心翼翼将我扶起。
我还没适应现在的亮度,视野又被恰好流下来的血朦朦胧胧糊了一层,半闭着眼靠在对方胸膛上,仍旧看不清他的脸。
……不管怎样,可算来了。
我松了口气,不想让血继续流到眼睛里,正准备伸手去擦,却想起掌心也都是血,不得不悻悻放下,随即很客气地道谢,请对方帮我拿点纸巾。
“好。”那人的音量压得很低,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后怕,“小逸,我先带你去医院。”
我愣了下,终于反应过来。
是刚才服务铃里的声音。
也是,我曾经最熟悉的人的声音。
我精疲力尽,垂着头在这人怀里靠了会儿,然后反手抱住对方。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用惊喜的、满是依恋的语气轻声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羽书哥。”
第一百四十四章
……打架的时候没觉得太疼,输着点滴醒来接受治疗的时候,难受的劲全上来了。
一定要把对我动手动脚的那家伙送进去。
我在脑子里恨恨地想了好多种报复的办法,然后因为身体太过不适,煎熬了好久都没能睡着。
而这期间,陪护在我身旁的大哥也一秒钟都没能休息。
我烧得实在太厉害,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怎么敷湿毛巾都降不下去,稍微捂一会儿就变热,得来来回回不停更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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