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家伙在干什么呢?
我看着完全失去血色的那张脸庞,陷入带着恐慌的茫然。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本想继续联系其他人,但手指刚抬起来,早在车祸中撞得千疮百孔的手机屏幕就彻底报废碎掉了,按哪里都没反应。
于是我只能握着大哥逐渐变凉的手,在倾盆暴雨之中等待。
……
一切都这么结束掉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念头一闪而过的瞬间,一辆辆救护车亮着长排警示灯呼啸而至,把我从近乎半休克的状态中猛地唤醒。
随着离我最近的那辆救护车的后门开启,一道熟悉的身影紧随医护人员跳下。
我艰难地辨认了会儿,发现竟然是贺子潇。
他身上还穿着剪裁得体的晨礼服,驳领上的扣眼别着香槟玫瑰,应该是在参加相当重要的活动,临时抛下一切跑来这边。
几名全副武装的保镖面露难色跟着他,提醒周遭的车辆随时会爆炸。
贺子潇没听,继续抿着唇焦急地反复查看手机,然后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朝我所在的方向投来一瞥——
希望的火光在他眼中重燃。
他奔向我。
剧烈晃动过后,我这侧变形的车窗被他用安全锤砸了个粉碎,玻璃碎片四溅。
浑身都在颤抖的这家伙没管自己漂亮的眼角划开了好几条血痕,用尽全力拉开车门,然后弯下腰将我从车里抱了出来:“没事了……宝贝,没事了。你刚才项目聊到一半突然不回我消息,我又得知你回家的这条路上发生了连环车祸……还好……”
滚烫的胸膛构筑成安全的避风港。
他用自己的身躯为我挡住了这场暴雨。
我抓住贺子潇的手,忍着很迟才感受到的疼痛,看向他的眼睛:“救……哥哥……”
讲话太耗力气,我只能用简短的词汇来表达。
反正,他懂我要说什么。
我跟贺子潇是最要好的朋友,有时候我都觉得他对我了解的程度,甚过了解他自己。
“我刚才看到纪越山在驾驶室了,已经安排人加紧救援,接下来我会带人留在这里处理,你先去医院休息,不用担心。”贺子潇吻了下我的脸颊,用极尽温柔的语气轻声安抚我,“宝贝,我答应过你的哪一件事没办好?对我放心一点。”
好像也是。
我迟缓地思考了一会儿,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是负担,于是在雨声中松开手,低垂着眉眼,被贺子潇抱进车里。
贺子潇确实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在我的事情上,他从不会用日常那副轻慢又慵懒的态度处理。
我也早就习惯了按这种标准向他索取。
……我会对祝羽书感到歉疚,但从未跟贺子潇表达过类似的情绪。
到医院后,除去跟医生描述现在的感受,我基本就没再开过口。从检查到转入病房,全程都有专人带我处理。
我完全不想看检查报告,把那叠东西丢在一旁,然后穿着病号服坐在窗边,一边输恢复力气的营养液,一边盯着专供救护车出入的那处路口看。
我现在最迫切的念头是见到大哥,确认他没有生命危险,然后跟贺子潇说一声欠了很久的谢谢。
而第三想见的那个人……
现在应该非常非常地厌恶我,被我气得再不想见到我了吧。
毕竟我任性妄为地践踏了那么多次他的真心,又在跟其他人不清不楚之后,赌气向他当众提了分手。
我好像总是擅长把在意的事情弄砸。
因为在意大哥,不希望任何人分走他的注意力,我做了完全错误的选择。
因为在意自己没能得到的兄弟情,我跟纪骅针锋相对闹了这么久,最后却彻底失去。
因为在意祝羽书,从小到大,我更是做了数不尽的蠢事。
雨声渐止,身后的门被吱呀一声猛地推开。
我想当然地以为是贺子潇安排的护工来照顾我,抬起打着吊针的那只手按了按眉心,并没回头:“我不需要帮助,只想……”
那人从身后抱住我,额头缓慢抵住我的后颈:“只想什么?”
熟悉的气息如潮水般覆过背脊和耳膜。
我呆住,不太确定现在出现的是不是我的幻觉,大脑空白地把未竟的话讲完:“想一个人……待着……”
“我没办法答应你。”那人将我抱得更紧,臂弯有些僵硬地向内收拢,把我彻底圈在怀里,“我已经悔得要死了。这几天有意不去关注你的消息……竟然让你一个人面对了那么多事,我很抱歉,纪青逸。”
他讲话的语气很生硬,也很懊恼,一点都不够柔和,没办法像其他人那样把我哄得晕头转向。
但我却觉得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被柔软的爱淹没了,用来伪装的壳咔嚓一下裂成两半,心脏狼狈跳动的声响变得无可遮挡。
我侧过头,愣愣地看了会儿祝羽书深沉的眼瞳,然后摇了摇头凑上去,苍白的嘴唇很轻地蹭过他的脸颊:“是我要说对不起才对。”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以前是我做错了,羽书哥。”我回抱住神情复杂的那人,很想亲他,却又不敢,“你一直都对我特别好,是我没珍惜。我不该头脑一热讲那种话,更不该在二哥和你对峙时站在一旁……我应该要坚定地维护你,给足你安全感才对,毕竟……你那时候还是我的男朋友。”
见祝羽书猛地皱起眉头,我还以为他是分手后不喜欢我再这么主动地亲近他,顿时有些尴尬地僵住身体,手也失落地慢慢松开:“总之,对不起……”
“什么叫那时候是你的男朋友?现在不是了?”祝羽书捏住我的脸颊,“你是铁了心要跟我分手?”
我被他问懵了,呆呆看着他:“还可以不分吗?”
对方冷冰冰地反问回来:“你觉得呢?难不成你很想分?”
这话的意思是……不分吧?
我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
我试探着面对面地坐到祝羽书腿上,然后伸出手臂从两侧环住他的脖子,很小声地问他:“我知道错了,如果你愿意原谅我,那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他在我差点摔倒时扶了我一把,然后手就那样搭在我腰上,别的什么都没说。
但我好像……
读出了“继续”的意思。
于是我凭着自己的理解仰起头,大着胆子凑上去,一下接一下地亲祝羽书的嘴唇:“羽书哥?”
他目光沉沉地看我一眼,喉结滚动了下,还是没开口。
我为他的克制和冷漠而感到委屈,却也知道我现在感受到的委屈,远不及他当初感受到的千万分之一。
于是我继续抱着他,望着他的眼睛越亲越久,唇瓣也软软地贴在一起。
“羽书哥……”我很少这么乖巧,伸出舌尖很轻地舔他的嘴角,笨拙但认真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以后有任何事我都不会瞒着你,会完完全全信任你,你也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祝羽书捏着我的下颚将我桎梏住,然后哑着嗓子问:“想要复合的时候,除了道歉和保证,不该再说点别的什么?”
我听出他好像不大满意,却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怯怯看他:“可以稍微提示一下吗?”
祝羽书考虑了会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掌心贴上我胸膛的某处——
我怔愣。
那是心脏的位置。
“纪青逸,我从很久以前就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你了。我从小受到的教育让我认定这种情感是不正常的,病态的,应受谴责的,所以我尝试了很多方法妄图改变自己。但我发现……我可以被一条条规则训诫成长辈所期望的模样,却没办法做到不喜欢你。”他定定看着我,黑沉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我喜欢你,愿意为你做出更多让步。现在我想知道……你呢,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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