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前方又传来声音。
在兰渡的轻抚下,沈轶醒来了。
他眼神还是困倦,口中叫:“兰渡……”
兰渡说:“咱们现在就走,我来骑马。”
他们今天停下来的时间早很多。马匹虽然没有休息充足,但不是不能跑。
人鱼的语气平静,又坚决。
沈轶皱眉,蓦地坐起身。
他用眼神问兰渡:有问题?
兰渡咬住下唇,露出迟疑目光——不,不能肯定。但是,万一……
两人视线交汇,短短时间内,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沈轶没有多说什么。他站起身,准备去牵马。就在他要解开马绳的时候,沈轶余光一闪,看到了不远处灌木丛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眼皮一跳,心跳也跟着剧烈起来。
沈轶维持着手上的动作,又重新看向兰渡。
他们太默契。在对上沈轶视线的同时,兰渡开口。
人鱼的歌声在旷野之中响起。灌木之后,弓箭手双目骤然呆滞,手中的箭也失去力道,歪歪扭扭地往前数米,随即摔在地上。
黑暗由此打破。兰渡依然在唱歌,神色中却多了焦灼。沈轶快步上前,一把将伴侣捞起,转身就走!
他翻身上马,驾马而去!马蹄踏破黑夜,人鱼的歌声悠扬传出。在他们身后,呆滞的佣兵们被同伴抽了几个巴掌,清醒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人鱼!
不用再怀疑了。男爵没有发疯,那个叫“乔”的税兵也并未撒谎。他们在距离海岸线千里的地方听到了人鱼之歌,那个会说人类语言的人鱼近在咫尺。
追,去追!
“隆隆”的马蹄声在沈轶身后响起。他抱着怀中的人鱼,一匹疲惫的马,足足两个人的重量,这样下去——
沈轶冷静地想:会被追上。
马蹄声依然很远,但是,沈轶已经在问:“兰渡,你可以自己去达卢河吗?”
兰渡瞳仁骤然缩小。他看着沈轶,一时失语。
沈轶分析:“男爵这一趟赶来,身边不会有太多人。我留下来,可以阻拦他一段时间,兴许还能把他们引到错误的路在线。你已经学会骑马了,也知道方向。等到了河边,你就直接跳下去。有水的地方,谁也困不住你。”
兰渡问:“那你呢?”
沈轶笑一笑,说:“我会去找你。”
兰渡听着,闭了闭眼睛。
他从来都是很温顺的伴侣。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说是什么事都有商有量,可事实上,兰渡只会在小事上有意见。两人之间的大事,完全是凭藉沈轶做主。
在沈轶看来,自己也并不“独断专行”。他已经和兰渡说清楚道理,兰渡应该会懂得利害。只有他们分开,才能确保兰渡安全。
但是,当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兰渡斩钉截铁:“不行。”
沈轶:“……”
沈轶的语气微微沉下,“兰渡。”
兰渡快速说:“不行。你要怎么拦住那么多佣兵?他们那么多人,你的袖里剑还剩多少?就算真的拦下来了,给我时间——沈轶,你要怎么确保自己活下去?”
沈轶的神色一点点淡去。
兰渡说:“我们在一起,我还能阻碍一下那些人。沈轶,我不会走,不可能走。再说了,还有一天多路程,中间可能出现各中状况。如果马受伤了、不跑了,我能怎么办?”
他的嘴角撇下去一点,话音里似乎有几分负气。
“当然,我肯定不是第一条在陆地上被晒死的人鱼。”
沈轶:“……”喉结滚动一下,“不要这么说。”
兰渡:“那你也不要想之前那些事。咱们一起走,就算真的……沈轶,你知道吗,人鱼最终的归宿就是与伴侣一起找到先祖们沉眠的墓地。虽然咱们有可能找不到,但是,有你和我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担心。”
沈轶忍不住笑了笑,兰渡听着,面上也露出笑容。
“好,”沈轶点头了,叹息一般回答,“咱们一起。”
他做出决定。可这么一个决定,带来的结果却不轻松。
还是那句话,这里是陆地。
没有了水做媒介,人鱼之歌的影响非常有限。兰渡就算唱到嗓子沙哑、渗血,也只能让身后的追兵们停滞片刻。等到他们离开,佣兵们还要追来。
再有,佣兵们也不是傻子。天亮之前,他们就发现了人鱼之歌的局限性。那以后,再没有人会拉近与沈、兰二人之间的距离,可明枪没了,暗箭仍有。虽然因为距离限制,射来的箭矢准头一般。即便如此,马屁股、侧身,还是都多了几条长长的划痕。
受伤之后,马的动作明显慢了下去。
“这样不行,”沈轶决定,“不能放任他们追。”
这么一来,是用他们的劣势,去对抗佣兵们的优势。
时间紧迫,来不及想更具体的战略。沈轶低声在兰渡耳边说了几句,兰渡点头。他记住了最关键的内容,接下来的事,按照沈轶的说法,就在于“随机应变”。
……
……
佣兵们再度出现的时候,发现本应在前方的沈轶和人鱼不见了,只留下受伤的马。
他们相互看看,彼此都露出警惕的目光。几匹马停了下来,原地踏步,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罗兰男爵落在后面,暂时没有跟上。
不远处的山坡上,沈轶和兰渡端详着下方动静。人还是太多了,要一次控制这么多佣兵,兰渡会很吃力,动静也可能闹大。
他低声说了句“再等等”。兰渡点头,两人继续往下看。
往后就真的是“等等”。佣兵们议论了几句,显然是有了结果。他们端详着两侧的山林,分散进入其中。
一刻钟后,说好了要会和、交换情报的佣兵们却发觉,人数少了一半。
这下子,再愚蠢的人也知道,他们果然是中了沈轶的圈套。
一行人面容沉沉,沿着同伴失踪的方向前进。他们吸取教训,绝对不再次分开。可对于人鱼来说,锐减的人数,已经大大减轻了他的压力。进入林子里,各中虫子、小动物,也能在高等捕猎者气息的威压下成为他的帮手。
佣兵们最先听到灌木丛中传出的“哗啦”声。他们警觉地转过目光,迎面遇到一大片扬起翅膀的飞鸟。其间伴随着细微的歌声,他们想要防备,却已经被冲散。等到飞鸟散去,地面上又多了几具尸体。
就这样,来来回回进行了几次,沈轶和兰渡暂且解决了一波追兵。
这时候,兰渡的状况已经很糟糕了。
人鱼离不开水,可他已经几天都没有触碰到大面积的水,只能偶尔在尾巴上洒一点水珠。
他的嘴唇微微干裂,讲话的嗓音都带着沙哑。亲吻的时候,沈轶可以从人鱼口腔中尝到血腥味。
“很快了,”沈轶一边讲话,一边用手指梳了梳人鱼的长发,重复,“很快了。”
他们带走了佣兵的马。新的马膘肥体壮,前进速度大大提高。为了赶路,两人一人一匹,余下的则被驱入林中。男爵带领的队伍之后赶来,丝毫没有察觉异常,甚至在和周边人玩笑:“我有没有叮嘱过他们?不能用对待海妖的粗暴方式去对待人鱼!”
就像宝石出现裂痕、花瓶出现缺口……一切伤痕,都会让人鱼身价骤跌。
听到这句话,男爵身边的人也跟着笑。轻松、愉快的气氛又维持了半天,直到男爵发现,路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佣兵们理应做下的记号。
男爵的面色再度沉下。他下达了新的命令,要卫兵与佣兵们一起加紧赶路,绝对不能让人鱼进入河中。
队伍如乌云过境一般往前,沈轶与兰渡依然行在路上。
兰渡越来越虚弱。又半天过去,他终于无力自己骑马,而是被沈轶再度搂入怀中。
沈轶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剧烈。伴侣奄奄一息,他却无能为力……他愤怒于男爵的行径,同样愤怒于自己此刻的无计可施。好在接下来的路程中没再出现什么差错,两人顺利抵达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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