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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中午，蒋家慢慢来了客人，正是诸位族老。
听说有人上门的消息时，蒋三已经喝了药睡下了。其中还有一个插曲，他不信任沈轶，更不打算喝对方拿出药方熬出来的东西。奈何蒋父父爱爆棚，一直坐在他身边。蒋三这才勉强一口一口咽下，连把药吐进袖子里都没做到。
蒋父、蒋大郎皆心力憔悴。午饭是不打算一起吃了，蒋父回自己院中，随意吃了两口就要休息。蒋大郎则和同样回到院子里的黄正君讲话，问对方杨清笙那边是什么态度。
话没说两句，听到族老们上门的消息。
准确来说不是上门，是被蒋玄带来的。
蒋大郎霍地站起，恼怒道：“二郎到底要做什么？！这两日脸面丢得还不够多吗？一定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无故伤了三郎的事情说出来他才满意？”
他气得在屋中踱步。黄正君安慰他：“既然二郎已经做到这中程度，夫君，你也不必再给他面子。要我说，也是平日公公和你对他太宽容。”
蒋大郎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原地站定。
他说：“是，我是对他太宽容，”一顿，“清笙那边……”
黄正君面上露出一丝烦恼：“我还要和你说呢。早前与清笙一起回去，我是想着一定要把人劝住！二郎别的不说，与清笙感情是真的好。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那么气三郎。但那位兰师弟一直跟着，从头到尾都没给我个说话的空当！后面还直接说清笙身子不好，得快些休息，竟是直接让我走了。”
蒋大郎听着，慢慢皱眉，说：“你还不明白？人家是赶你走呢！”
黄正君“啊”了一声，不可思议道：“难道……”
蒋大郎下巴抬了抬，说：“恐怕已经和老二说好了。行，人家夫夫都有了决断，还要咱们做什么？原先想着当个好人，不曾想，也只能当恶人了。”
黄正君叹道：“二郎和清笙怎么这样。”
两人说到这里，停下话音，一起往祠堂赶去。
等到了地方，夫夫二人与蒋父恰好遇见。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样的恼色。
三人进门。蒋父看着站在族老们身后的蒋玄，怒道：“蒋玄！你是要逼死你弟弟才罢休吗？”
他只当蒋玄已经和族老们说了蒋三那边的状况。可听了他这话，族老们却相继露出诧异目光。
“正源，你这是说什么？”其中一位族老问到。
蒋正源，也就是蒋父一愣。他看向蒋玄，没想到，对方竟然完全没提起蒋三的事。
如今父子相对，蒋玄淡淡说：“阿父这是何意？我不过是想着，大哥、我、三郎年纪都大了，三郎膝下五六个孩子，大哥膝下虽无孩儿，但也就是这两年的事。至于我，叔伯们都知道，”他露出一个浅淡笑容，像是一个纯粹期待孩子诞生的父亲，“清笙已经有五个月身孕。我平日行走江湖，回来的时候实在不多。如今回来，便想着把这件事办了。”
蒋父、蒋大郎听到这里，皆是诧异。
蒋父下意识问：“办什么？”
蒋玄看他们一眼，面色最先是冷峻的。但在与二人对视之后，那张冷峻面孔上又绽开一点若有若无、带着嘲讽意味的笑意。
蒋父又被气到。但他是最讲究“家和万事兴”的人，连“蒋玄冤枉弟弟、殴打弟弟”的事情都能咽下去，何况现在。
他面色沉下，不言不语。蒋玄把话说完，不轻不重道：“分家。”
祠堂寂静。
无论蒋父、蒋大郎，都没想到蒋玄会在这中时候提起此事。
两人的头脑空白一瞬。还是族老们的嗓音将他们唤醒，“阿玄一和我们提起，我们便觉得是这个道理！别的不说，阿玄上次回来，也是小半年前了。”
“是，”蒋玄微笑着回答，“再下次走了，又要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万一阿父、阿兄到时候有了分家的想法，我却不在，不得平白耽搁不少工夫？岂不是过于不美。”
也就是说，蒋父、蒋大郎是为他考虑，他也为自己父兄考虑啊。
在蒋玄的这一番话里，无论蒋父还是蒋大郎，都哑口无言。
蒋父尚且说了句：“这是不是太突然了。”
蒋大郎则只是说：“可若要分家……家中事务繁多，商铺、宅子、金银……又都在不同账上，怕不是三五日就能分成。”
蒋玄笑道：“这有何难？我与清笙讲好了，以后孩子出生，我们是要行走江湖的。到那时候，商铺给了我们，也是累赘，阿兄便不必考虑这些。只要个足够宽敞、能让我教孩儿习武的宅子，再有些金银，也就足够。”
蒋大郎舔了舔嘴唇，说：“要是这样，便简单很多。”
蒋玄还说：“至于剩下的，大哥与三郎商量着如何分吧，我不掺和。”
蒋大郎不言。他的大脑已经在转动，考虑起如何划分家产。这不是一件困难的事，过去数年里，他想过很多遍。
族老们看他这样，对蒋大郎的态度瞭然。只是三郎还未出现，便有人问起蒋三去向。
蒋大郎听着，舔一舔唇。
他若有若无地看蒋玄、父亲一眼。如果把三郎的实情说出来，族老们或许会决定晚些再分家产，等三郎好起来再说。但三郎平日最能歪缠，又受了伤，倘若阿父心软……不，这几年来为蒋家顶立门户的一直是自己。二郎在外，闯出好名声，好歹还算有些贡献。三郎就不同了，二郎闯出来的名声，得有一半被他败坏。
蒋大郎瞬间做了决定。他半真半假，回答：“三郎近日在外……咳，不，他还在休息呢。”
族老们听到这里，还有哪点不明白？无非是又去喝了花酒，不曾起来。
蒋大郎又说：“阿父，三郎一家子人多，以后用钱的时候也多。不如这样，把最赚钱的铺子给他。”
蒋父眼皮跳了跳。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此刻虽然感知到大儿子话音里还有其他意思，但他还是本能反对：“不行！真给了他，莫说三郎会不会经营、会不会把铺子弄败。光是他周围那群狐朋狗友，恐怕都要日日上铺子打秋风。还有酒楼、庄子，这些要经营的地方，一律不能给三郎。”
蒋大郎听着，无声地弯了弯唇角。
第474章 番外十八（11）
在蒋三还在床上起不来的时候，分家一事尘埃落定。
问题是，蒋三根本不想分。
住在祖宅里多好？大厨房是公共的，不用自己掏钱，院子里比大哥、二哥那里多的二十多张嘴都能喂饱。手上不宽裕了，直接去找管家支账。阿父、阿兄那里有什么好东西，他看上了，就能拿走。
这还不算。蒋家宅子坐落在方城最繁华的地方，去哪里都方便。
分给他的小宅子，不能说不好。甚至空间更大、更适合他那十几个姨娘、侧君带着各自孩子住，可一旦搬出去，他就不再是蒋家三郎，而是自立门户……
钱成了有数的，许多便宜再占不上。
蒋三当然不想点头。
问题是，听到消息，再要反对，已经来不及了。
院子里许多女人、哥儿完全不知道蒋三这些想法，还在欢天喜地准备搬家。
蒋三顶着一张猪头脸捶床：“快把我大哥叫来！叫来！”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不管蒋大郎、蒋三之间是否会争端，蒋玄拿着城中另一处宅子的地契，用最快的速度，带着杨清笙离开。
他们夫夫二人，带上春桃、秋霜两个丫鬟，还有夏竹、冬松两个小厮。再加上暂住的客人沈轶师兄弟，一共八人，满打满算坐了辆马车。另有杨清笙指点蒋玄收拾出来的各种家用，又装了一车。在族老的见证下分好家、签了契以后，三辆车子低调又迅速地走了。
杨清笙扶着肚子，坐在马车窗边，朝外间看。
春桃给他倒茶，夏竹则在外面和车夫讲话。
蒋玄看着身前的哥儿，只觉得郁躁了数日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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