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才过完不久,江承海又去张罗香烛纸钱,祭拜二弟。
想着二房还没断亲,又带上一车的祭礼,去江家祠堂祭祖。
江致微是江家出的第二个官员,上任的方式曲折了些,还把江家第一个官员的职位顶掉了。
江承海不管祖宗们怎么想,家里有个人在当官,就是天大的喜事。
这件事之后,来喜的亲事有了着落。
他在外头有一处小宅子,四四方方,左右耳房两间,主屋一间,配有水井和一小块菜园。
屋子买在了东南方向,因为靠近江家的地界都太繁华,他买不起。
他是家里的老人了,也是管家。江知与跟谢星珩给他封了厚礼,带着孩子去吃了酒。
好事成双。
来喜的亲事过后,宋野这个光棍终于解决了婚姻大事,成功说了一门亲事。还是他相中的岳夫郎岳小乙。
宋野成亲,江家人都去。
宋家在丰州安家不久,因江家生意的摊子大,来的兄弟着实不少。
亲戚只有一门,老友多不胜数,再把新结识的人发个请柬,仅酒席,就摆了二十三桌。
还有些人实在离不开职位,就三五成群的另外开席。
另有流水席五桌,街坊四邻都能来捧个人场。
其手笔之大,让丰州县百姓都惊掉了下巴。
江家这舅爷,好阔气!
岳小乙自个儿过日子,亲族都不跟他往来,这回说亲,媒人们忌惮江家的势力,也想看好戏,事前都没声张,突然办起这么隆重热闹的婚礼,一打听,还是那个守寡的岳夫郎二嫁,更是让百姓们瞠目结舌。
江知与跟大嫂陈冬一起,在屋里陪着岳小乙,给他梳妆,又给他说吉祥话。
江知与还第一次见到他。人是长得很白净,有种僵硬的白,看起来不太健康。说话也是温温柔柔,和声细语的,力气却大。
江知与力气也大,跟他掰手腕,能赢,但在小夫郎里边,岳小乙的力气数一数二。
等接亲队伍来,江知与就不跟着同去,而是陈冬陪同一起。
陈冬有了新的活计,偶尔兼任一下“喜娘”。
媒人三种性别都有,喜娘还是妇人多,夫郎少,称呼上没大改。
他在县内也小有名气了,接生了很多小娃娃,自家也养了三个孩子,还给江知与接生过双胎,跟夫君和睦,小叔子也有出息,自家还有鸡场的事业,是县里公认的“有福之人”。
有的小哥儿小姐儿出嫁,左右寻思,觉着他不错,就把他请来做喜娘。
一回生,二回熟。好些认识陈冬的人,家里或者亲朋办喜事,总要给他介绍生意。
陈冬现在不缺这点钱,鸡场也很忙。但他喜欢在外头跑动,跟人相处。这是他从前从未接触过的世界。谢根也支持他。
他跟着岳小乙出门,把红绸另一端交给新郎官牵着,他在旁陪同,等人上了花轿,还回头对江知与扬了个笑脸。
江知与目送他们走远,忙从岳家出来,跟着在外等候的谢星珩,一块儿去舅舅家吃酒。
宋原能干,夫郎也利索,家里办酒,里里外外张罗得井井有条,不需要他们帮忙。他们过去,就是吃酒。
席间都是熟人,借此机会,他们夫夫俩也跟上陵府来的兄弟们熟悉熟悉,以后共事和睦多多。
宋威跟孟秋两个大嗓门,老远就听见他俩的哈哈大笑,一听就知道解决傻儿子的亲事,把他俩高兴坏了。
这一反应,也让来吃席的人连连称奇。
宋家果然不拘小节,娶个二嫁的夫郎,都这般欢喜。他家展现出来的财力,也让丰州县的商户们心惊,对宋家的实力刷新了认知。
在喜气之中,江知与趁机约谢星珩“度蜜月”。
这是江知与从谢星珩这里学会的词语,说是夫夫俩专门过二人世界的时期,通常在新婚不久后进行。
他俩没有度过蜜月,现在说,也是在家里避避暑。主要是想法子让谢星珩歇一歇。江知与是真的担心他。
谢星珩明白他的心意,想了想,说:“我们去农庄待一阵?最后一站在农庄,老师对农庄也很感兴趣。”
江知与不逼他太紧,确认好日子,吃完酒,就回家准备。
孟家父子也收拾东西,此行去农庄,孟笃行会在农庄留下,随便找个管事,让他跟着学点本事,等孟培德返乡时,看儿子本领,再决定带不带他一起走。
他把话说到这份上,谢星珩哪能随便找个管事塞人?
稍作思索,谢星珩先把孟笃行安排到了王管家那里。
王管家是江府的老管家,有点文化,知道怎么跟文化人交流,也是有本事的人,先去过度一下。然后再到陈管事手下,跟着学学一个大农庄是怎样管理的。
这里过一遍,再去各厂区,在管理之外,学点生产相关的东西。
到处都是跟人打交道的事,谢星珩也怕他不习惯。
孟笃行也是斯文人,听着心里发紧,但他认真点头。
“我不会辜负父亲期望的。”
是个孝顺孩子。
他先跟着谢星珩等人巡庄子,对庄上的分区、各项产业有所了解后,才去王管家那里报道。
到了农庄上,孟培德就不需要谢星珩跟在身边做“导游”,他能自己去转,就跟在县城时一样。
他自己看,自己听,也跟百姓们说话聊天。有想法了,会找谢星珩聊聊,也会叫上江知与。
江知与的某些见解,是跟谢星珩完全不同的思路。
孟培德早就发现,他们夫夫俩的行事作风不同。谢星珩是大方向抓得稳,小细节上差点意思,事情落实下来,会有很多小问题爆发。
而江知与能把这些问题都解决。听得懂意思,也跟得上行动节奏,执行力很强。在实际问题上,提出方针的缺陷,引人反思。
夫夫俩在互补上,还有另一个特点。江知与的某些想法,已经足够新颖,落在谢星珩手上,却能趋于完善。
孟培德都忍不住说他俩般配,听得夫夫俩唇角压不住笑。
来农庄是度蜜月的,夫夫俩有相处时间。
谢星珩学习之余,就跟江知与一块儿去钓龙虾、捉鳝鱼。
夏季食材丰富,农庄里纯天然的食物很多,也时不时来一顿野餐。
这间隙里,谢星珩还是会看书背书,偶尔有点灵感,也会突然拿纸笔写写文章。
江知与不打扰他,忙完这个,他们继续玩“农家乐”。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谢星珩有一天提前下课,回来没见着江知与,屋子里找一圈,发现江知与在书房里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见江知与手臂下还压着手写的本册。
上面一行行的字,都是江知与在学习盐务时的笔记。
谢星珩保持着躬身去看的姿势,久久没动。
对他们来说,这种闲适的日子,已经是难得的放松,但在放松之外,也有他们难以割舍的事情压在心头。
谢星珩挪动脚步,坐在江知与对面的椅子上,守着午觉未醒的老婆,捧一本书看。
成亲几年了,江知与性格有了很大的改变,但一个人的性格核心,却是难以改掉的。
这也是最让谢星珩内心柔软的点。不论是第几次意识到,他都会有浓郁的被爱着的感觉,会让他充满力量。
他的忙碌都在外头,是轻松还是劳累,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得见。
江知与从来不说这些,在他面前,总说糖厂有表哥和贾叔在,他能得闲,可以帮忙做些事。
谢星珩自然而然的忘掉江知与也有着难以言说的压力。
太不应该了。
他想起来他上辈子看见过的一句话:重生不是换个脑子。
人还是那个人,有了反思,做了总结,立志要改,但在某些选择上,依然会无意识的犯下同样的错误。
谢星珩得了这条命,他希望他能爱家人比爱事业更多,也想要珍惜生命,不去死拼虚无的声名利益。
但身处其中,他才恍然发现,能完全做到这点,真的太难了。
事业上的事,紧迫着压下,他只能争分夺秒的去抢时间,要赶着完成任务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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