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境就这样,亲族也寡,虽有功名,不过是个秀才,真要治他,有得是办法。
也算另一种层面的默契,亲事能成最好,不成就算投资。
钱少,人家懒得计较。
所以他跟那些哥儿姐儿,只能是清白的骗财。
“他傲气着呢,指着跟话本里的书生一样,一朝高中,被大官招婿,一步登天。哪可能在乡野定亲?”
江玉昭琢磨好几天了,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江知与。
她虽算得上江知与的姐姐,可亲戚扯得太远,只能算族姐。
现在来酱油坊干活,知道是扶持,他们不是下人,也跟着庄里人喊“小少爷”。
总不能到处喊他弟弟,破坏他威信。
喊小少爷,关系就更远了。
江致高说:“来就来了,他又不懂晒酱油。”
江玉昭无言以对。
人家是不懂晒酱油,可人家是专业骗财的啊。
谢家也有人,万一来入伙,枕边人不比他们这些远亲可靠啊?
她年纪不大,心眼实多,这话憋着不说,更不拿出来挑拨,跟人聊些边边角角的料,顺带打赌姑爷来不来看晒酱油。
姑爷要来看。
江知与带着谢星珩来的。
谢星珩懒得换衣服,穿着青布裋褐。比老婆还娇气,撑着把纸伞遮阳。
到地方,先围着外院看一圈,再才进屋。
这是临时的酱油坊,一间农家小院改造的。
院子里晒着五缸酱油,他们一人一缸,贴了名字,各自有记录本,到了期限,会比对方子。
气温高,豆子发酵用时短,不然谢星珩今天还看不见晒酱。
晒酱也要翻动,酱料卖相很差劲,实物比看视频的冲击更大。
江知与跟他确认流程,两人站酱油缸前,一步步的讲。
后边五个人,听了心里都暗暗惊讶。
这赘婿穿得普通,还给江知与撑伞,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看着不受重视,又能让江知与心甘情愿带他来,细致的讲述晒酱油的过程。
难道这方子是赘婿哄出来的?
而江玉昭,悬着的心也终于死了。
方子都说了,她的顾虑也没了,就纯粹关心一下族弟的感情问题算了。
这里枫江百姓多,书生全都是认识谢星珩,百姓里难说没有他的“旧相识”。
她提前让江知与防着点,总好过谢星珩东转转西晃晃,跟人遇上,旧情复燃,给他闹得下不来台好。
看完酱油缸,江知与就近带谢星珩去了厂房区。
划拉出来的面积很大,中间是空晒场,围着做四方院墙,房间贴墙,最大程度利用空间,可以住人,也可以存货。
往东边,是榨油坊,面积等同,但没有晒场,都是室内操作。
两个工坊之间,有三百多米的空地。
江知与抬手比划了下:“保持距离,以后存货多,中间这里就盖仓库。”
面积比谢星珩想象中大。
有千亩良田的农庄,出手就是阔气。
他跟江知与说:“你看看后边,是你族姐吧?她跟过来了,可能有事找你。”
江知与回头看,确实是江玉昭。
有关酱油的事,没有什么不能跟谢星珩说,江知与带着他一块儿迎过去。
只想跟江知与单独聊聊的江玉昭:“……”
老弟,你俩也太黏糊了。
大热的天,分开散散热吧。
她笑起来唇边有梨涡,直说找他有私事。
江知与还没跟她谈过私事,眨了眨眼,让谢星珩找个荫凉地儿等他,就跟江玉昭走远了说。
江玉昭回头看,感觉并非安全距离,借口大树底下好乘凉,带着江知与又往前走二十多步,到了一棵枝叶繁茂的柳树下。
江知与:“……”
他不傻,这么明显,一看就是跟小谢有关的私事。
否则看他们夫夫关系,就知道普通私事会互相通气儿,能躲着说,没必要躲太远。
江玉昭开口第一句就是:“你得防着点你夫婿……”
江知与:“……”
父兄刚缓和态度,不再说防着小谢的事,姐姐又来了。
他颇感好笑:“你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他哪里做得不好?”
江玉昭出言提醒,冒着大风险。
夫夫俩总比她这远房族姐亲近。
她也不挑拨,语气起伏都降低了,说着从枫江书生那里听来的消息。
“那些难民,都是他老乡,现在他来农庄了,他不过去,别人听了消息,也会来他跟前晃悠,我告诉你没别的意思,就想你有点准备,别被打得措手不及。”
江知与听得睁大眼睛。
谢星珩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知道。
这是他父亲摸底要查的事,父亲没说,便是人品过关。
勾搭很多小哥儿小姐儿,就为了骗财……
农庄里,可能藏着小谢的旧相识……
结合骗财,这个旧相识也有水分,一念之间就能变成“老相好”。
江知与心里不舒服,跟江玉昭道谢:“好,我记住了,我会注意的。”
注意的方式是,直接找小谢问名字,他要看看。
谢星珩:?
什么老相好???
大太阳底下晒着,谢星珩的心比刚制出的冰块儿都凉。
“小鱼,你摸摸你的屁股,你看那像是有老相好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光天化日之下,江知与被他问得犹如置身火炉。
他臊得要命。
“没有就没有,你凶我做什么?”
谢星珩无辜:“我没有凶你。”
眼看着江知与眼睛瞪大,他紧急补充:“我那是调戏你!”
江知与哑声。
过了会儿,绕回原题。
“你躲避,你转移话题,你不说算了,我也不是很在意。”
说着不在意,眼睛又藏不住委屈与倔强。
谢星珩服了。
他记住江玉昭了。
三句话让他老婆跟他翻脸。
牛得很。
第20章 小醉鱼(捉虫)
江知与就那一瞬的气性,过后心里就慌慌的。
他差点成“妒夫”了。
小谢会不会生气?
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就是乡村里,也有很多例子。
在乡村,多数是到了年纪,家里穷,将就着娶个夫郎。
日子过起来了,或是因为子嗣,或是因为面子,会再娶二房撑门面。
他们这种家庭,就需要“识趣”。
不用夫君说,他看着办,自己给抬房,展现他的懂事与大方。
问的时候,他单纯想看看。
说出口,心里那一点点的不舒服,又成倍催化。
他更难受了,也不敢硬着脾气来。
努力化开眼底的倔强,在情绪翻涌间,反而成了更加浓郁的委屈。
他想,他就问一下,又没做什么。
刚张嘴巴,谢星珩给他讲了好长一串话。
“我没有旧相识,也没有老相好,连关系好的同窗也没有。是有几个财主家的孩子来找我,但我明确说过没有婚配意愿,后边我拦不住,但我绝对没有越界。
“你是我第一个想求娶的人,也是我唯一一个付出行动去求娶的人,还是我头婚。头婚你听得懂吗?我第一个老婆就是你,唯一一个也是你,从成亲到入土,有且只有你一个,要是我敢移情别恋,你别客气,你把我阉了喂狗。”
江知与:?
他记性好,一回没听懂,脑筋转转,大差不离的都能回忆起来。
越想脸越红,什么旧相识、老相好,什么委屈害怕,统统抵不住他脸皮薄。
脸皮薄吧,还爱听情话。
第一个是他,只有他一个。
以后也是只有他一个。
他被哄得唇角压不住笑,眼睛一弯,挤出两行泪,随手擦掉,他胡言乱语:“把你阉了,你就成太监了。”
谢星珩接梗:“还是个俊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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