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都是孝顺好孩子。”
江知与给他们盛汤,家里不缺肉食,各自都是喝点纯汤水,余下的汤和鸡肉,就分给家仆们吃。
他又拿刀切烤鸭,岚哥儿爱吃烤鸭,喝完汤就眼巴巴等着,拿上鸭腿后,才仰脸甜笑:“谢谢爹爹。”
江知与给庭哥儿也分一只鸭腿:“给你爹说说你做的好事啊,让你爹夸夸你。”
庭哥儿扭捏起来,还害羞上了。
演技拙劣,谢星珩一眼看透了。
他是个会捧场的老父亲,孩子好不容易放假,他不扫兴,问岚哥儿知不知道。
岚哥儿知道,就让岚哥儿说。
等岚哥儿说完了,谢星珩果真连夸带赞,把庭哥儿捧得真害羞了。
然后谢星珩说:“爹教你,你做了好事,要人夸奖,你就不要自己说。要别人来说,别人说,你听着爽,也少了自夸的成分,听的人观感好一些。”
就像今天一样。
庭哥儿嘿嘿笑:“我记住了。”
但岚哥儿被人盯上这件事,着实让谢星珩恼怒。
原来不止是高大人啊,他要去会一会这些狗东西。
若是真心爱慕,考虑到古人早熟,谢星珩理解少年春心,不爽就不爽了。
但这事给他们弄的,也太膈应人了。还让他对岚哥儿的安危很不自信。
鱼龙混杂之地,不用期待道德底线。
他决定明日下值就去找刘进贤喝酒,带上岚哥儿,让他认识认识刘家的孩子们。搭个关系。
再让刘进贤引荐一下,谢星珩要认识一下盐课司的人。
另外,巡盐御史是都察院的人。谢星珩跟都察院渊源颇深,他在里面待过几年,与御史们的感情都不错。
巡盐御史述职时,他见过。
都察院接连两任一把手,一个是他师叔,一个是他好友。这个面子得给。
这些关系走动起来,别人行事就会多有顾忌。岚哥儿又没到待嫁的年龄,这两年可以过个安生日子。
再者,他最近整理了攻心策略与操作之法,已经整理成册,尽早给刘进贤送去,好早日传到外地,在舆论战上推波助澜。
他晚上跟江知与说起这事:“最近若不忙,就少出门,先不急着教岚哥儿办事。等我这圈走动完再说。”
江知与应下,听他的话,还叹气:“海城的风气果然不同,没见过这么直白图钱的官员。”
别地的官员,尤其是京城的,做什么都要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遮掩。海城的官,是真的毫不掩饰。
谢星珩嗤笑:“每天泡在这种贪腐之地,只怕早就忘了什么叫礼义廉耻。”
这话题揭过,谢星珩又夸上了庭哥儿。
“我还以为他没脾气呢,这事做得不错。”
江知与也是笑:“岚哥儿都惊讶了。”
兄弟和睦,兄友弟恭,互相爱护,好好好。
谢星珩摇头晃脑:“子女不和,多半是老人无德。由此可见,我们俩的德行上好。”
这都什么跟什么?
江知与好一阵笑。
隔天,江知与准备了一份上门的礼,谢星珩下值回来,换身衣裳,就带着岚哥儿,拿上礼物,装上他的舆论战小本本,去刘家拜访。
岚哥儿头一次单独跟着谢星珩出门走动,一路上都很是开心,坐都坐不住,一会儿掀开帘子看看,二会儿又傻兮兮笑笑。
谢星珩不跟他讲人心险恶,只说带他去蹭吃蹭喝。
家里不缺吃喝,他如此说,岚哥儿就以为刘家有好东西招待他们。
幸而刘进贤会办事,三四月的时令海鲜他都上桌了。这不比之前吃的存货,这些真真肥美至极。
谢星珩连吃带拿,刘进贤当场就给他打包了两份。
看时辰还早,让家仆送去江府,又跑一趟书院,给江知与和庭哥儿尝尝鲜。
谢星珩上门来,带着孩子,孩子还是个小哥儿,刘进贤人精一样,眼珠子转转就会过了意,让人去把他家几个孩子叫出来。
刘进贤子嗣兴旺,正妻生了两个,妾室统共生了五个,一共有七个孩子。
最大的去年成亲的,夫夫俩都在家里住着。最小的,今年才五岁多点。
孩子们出来,谢星珩认个脸熟,就让岚哥儿跟他们玩,他跟刘进贤去书房议事。
谢星珩先把书册给刘进贤看。
舆论战在古代没形成规模,多数是比较粗浅直白的,在民间散布谣言,时间短,发展快,走向直接。早没做铺垫,一旦生势,很快就能发现是有人别有用心。
谢星珩参考现代的一些案例,把计划定得更加柔和、自然,也更加戳心窝。
也因此,这个计划,不能临时推动。要日益加深,也要在当地形成势力,给百姓们实质性的帮助,让舆论深入人心。
攻心之策,内外兼备。
这个东西,在战事开始后,可以由暗转明,大肆宣扬、组织,鼓动民众。
这必然会遭到抓捕。如果有了民众基础,就可以参考游击战,百姓们会帮忙的。
刘进贤粗略看过,抬头看一眼谢星珩,被内容勾动,低头细细详看。
刘进贤表现出来的性格很粗犷,但他真真实实是进士出身。
不过是在海城待了十余年,性格被磨砺成了这样。
他看完谢星珩写的东西,对谢星珩贬官一事很不理解。
“我以为你是个不会说话的直臣。”
会攻心,又哪能不会算计人心?
或许这次贬官,是故意为之。
谢星珩让他记下来,然后把东西送出海城。
“让别地也动起来。”
刘进贤提醒他:“各地大人都想着争功,不一定会听你的。”
谢星珩知道。
所以他对成功率不抱希望,只能说尽力为之。
而且他不会抢功,执行才是最难的,他贸然摘果子,会成为众矢之的。
从皇帝党的眼中钉,变成林庚一党的眼中钉。那他还怎么谋求前程?拜到贤王门下?
可去他的。
贤王看起来就是短命鬼,拉出来挡箭罢了。
他放手一搏,气势如虹,还能真翻天了?
他说不争功,刘进贤才说可以一试。
谢星珩又问刘进贤:“我想看更多的盐务卷宗,你能给我弄到家里来吗?”
他在账务上的本事,没有江知与厉害。盐务他是来海城才粗浅接触,也不如江知与了解多。
卷宗拿到,主要是给江知与看。不指望能从中看出端倪,扩扩眼界也是好的。
刘进贤点头:“没问题,文书房一般人不去,我一箱一箱的给你拿出来。”
这件事说完,谢星珩就说岚哥儿的事。
他希望刘进贤在这件事上尽十二分的力。
“我夫郎跟世子妃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交情,两家结了干亲。岚哥儿还得叫世子爷一声干爹。”
刘进贤:“……我还说认个干亲,省事。”
这下不敢高攀了,干亲认下,他跟林庚成兄弟了。
他想了想:“这样,我明天跟我兄弟说一声,改天咱们去盐课司坐坐。”
盐课司是海城最牛的部门,巡抚都要给面子。
去盐课司,顺便把盐帮势力培养的人选定下。
他们要从民间选人,会塞几个人去煽动,但更多的,还得是百姓们认识的人,尤其是这批人集结成反抗势力以后,得是从百姓里选出来的人领导,才能说服群众跟随。
盐课司的人跟盐户灶户接触多,哪家汉子血性,有能耐,他们会有印象。到时就从这里入手。
谢星珩皱眉:“要在盐课司定下?”
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点?
刘进贤哈哈笑道:“海城嘛,路子要野一点。”
越是野路子,越是出其不意,越能成事。
他看谢星珩还在皱眉,便悄声跟他说:“我到时会引导话题,只说你对盐务感兴趣,会引些人说收盐趣事。这会涉及很多人。你且听着,到时给我列名单,我会让人去接触,煽动。看能成事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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