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款报出来,送到枫江乡亲手里的少一半,谁又能说什么?谁管这件事,谁就得贴补。
常知县还得顾忌着江老三,不敢公然从江老三的“钱袋”里掏钱,那就只能委屈一下别的商户了。
小商户数额本就浅,抹去名字,政绩上难看,显得他作为县官,只会跟富户来往,有官商勾结之嫌。
送到手的银子又不能不挣,该宰的“肥羊”是谁,显而易见。
谢星珩说:“反正跟李家是结仇结定了。”
他坐得满,后靠着椅背,手搁在桌下,搭着腿,抓着江知与的手捏捏摸摸的。
江知与不好大力抽回,只好一本正经的红了脸。急眼了,在谢星珩手背上拍了两巴掌。
他出来一趟,胆儿肥了不少。
在家里时,掐人都和风细雨,跟挠痒痒似的,只会让人更加心痒,更过分的去逗他。
现在能拍出脆响,在谢星珩手背留红印。
书房气氛有一瞬凝固。
桌上谈正事,桌下打情骂俏。
江致微自认脸皮不薄,也被他俩臊到了。
真奇了。
又不是我不正经。
沉默里,来人送饭菜。
江知与热狠了,就想吃白粥配咸菜。
近日又忙又累,出汗也多,很馋肉,就让厨房的人弄了肉沫粥,往里边加了青菜碎。
还弄了小龙虾吃,虾仁蒸蛋,一人一大碗。
分量看起来多,到肚子里也没几分货。
他吩咐人再加个菜。
夏天杀猪少,赶着要割小麦了,今年农庄多了一千多人,本土佃户心思浮躁,两边爆发过数次矛盾,江知与就让人宰了三头猪,收割累,先吃口荤腥补补。
庄上鲜肉还有存量,赶着上菜,不做复杂了,一盘青椒肉片,一盘蒜泥白肉。
谢星珩爱吃猪耳朵,江知与说:“要是有猪耳,也上一份,凉拌的。”
人吃什么,汪汪就吃什么。
一人一狗好久不见,江知与动筷子前,先给汪汪夹菜。
他弄了一半的虾仁蒸蛋,拌着肉沫青菜粥,装小盆里。
汪汪吃得呜呜咽咽的,尾巴摇晃间,都在江知与小腿上扫过。
江知与看着它,难免想到“儿子”。
这是他儿子。
有之前的小插曲,晚饭吃得可正经。
谢星珩说说家里的事,顺带讲了他给江承海带了哪些东西。
江知与听得心里暖烘烘的。
很多事情,都能表面装装样子糊弄过去,若是不上心,哪能做到这一步?
那硝石制冰的法子,他听着眼露欣喜。
小谢懂的真多,也不用想办法去买冰了。
江致微听得愣住:“你平时在家都看的什么书?”
怎么跟他学的东西不一样?
谢星珩笑道:“我家穷,有什么书就看什么,跟科举无关的,就当长个见识,转手就忘了。”
对,还有科举。
江致微好久没看书,可他对这次科举信心更足。
他说:“我还是坚持等收割完小麦再回去,庄上琐事多,后头都得小鱼操劳,要么你俩回去看家,让小鱼也歇息歇息,我这边忙完,就回家把你们换过来。”
谢星珩出身农家,不需要体验大丰收的气氛。
江知与记事清楚,初九的时候,李家有酒宴,已经下了帖子。
算着日子,到六月十五,第一轮孵小鸡也该出结果。
今天初七,收割小麦的时间就这两天,算下来回家休息个七八天。
太久了。
江知与皱眉,过了会儿又舒展。
堂哥跟夫君都要去京都,堂哥是没什么生活经验的,小谢倒是能干,可他第一次去京都,难免有疏漏。
他这次回家,一并把科举用品跟盘缠备好。
也看看他爹有没有叫人改造听风轩,他想推迟,等农庄事了再办,现在就弄,太张扬了。
镖局那头得去转转,免得余下的镖师年轻气盛,接了王府的镖,就尾巴翘上天,在外惹祸。
其他铺面延缓查账没关系,食品加工厂的铺面,他得清一间出来。
七八天够用了。
晚饭结束,各回各屋。
没了“电灯泡”,谢星珩嘴角都要咧到耳根,笑嘻嘻说狠话:“好哇,这么久不见,上来就打我,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江知与跟他在一起,心情就很好。
看见他就想笑,听他说话更想笑。
像放到了蜜罐里,整个人甜滋滋的。
听见这话,并不害怕,反而有几分期待。
“你能怎么收拾我?”
谢星珩决定给他演示一下。
刚进房间,才合上门,就把他抵在门边连亲带咬。
江知与身体燃了火,一瞬间就烧起来,他还记得自己一身汗味,手掌往前推着谢星珩,掌心之下,却只感觉到了如鼓心跳。
这让他很轻易就想起来了谢星珩在情事上的生涩,和无法忘记的“七秒记忆”,分开数日带来的陌生感因此消散。
因谢星珩老练的只有嘴皮子,江知与就更不怕他,找到机会“反咬一口”,趁着谢星珩错愕时,推开他跑开了。
“我要洗澡,不跟你闹。”
谢星珩指腹摸唇,发现他是没救了。
他还怪喜欢小鱼的活泼劲儿,任性一点更好,撩得他心痒痒。
他的衣服就拿了三套,一件体面点的枫红圆领袍,两件裋褐。
都送到了房里,放在了桌边。
江知与拉开衣柜,里头颇乱,他脸色羞愧,趁谢星珩还没走过来,手臂一搂,抱出一团没叠好的衣服放卧榻上。
他不喜欢别人进他屋里,房里一切都是他自己收拾,看着办。
衣服是洗好晒干,叠好送来的。他也有习惯,会抖开看看,再给叠好放进衣柜。
这些天实在忙,攒了好多,他抖开后,赶着睡觉,没及时叠。
这是坏习惯。
没谁家的夫郎这么懒。
他平时不懒,哪想到会被抓包。
谢星珩歪头,知情识趣不往那边靠近,顺势坐桌边,倒了杯茶喝。
乖乖。
惊喜果然不能乱给。
现代有句话,最狼狈的时候,碰到了最喜欢的人。
他家小鱼也差不多吧。
没洗澡,也未梳妆打扮,房间也乱。看看那脸,都红成啥样了。
干坐着也不行,谢星珩喝了茶,看小鱼把他的衣服放进柜子,两人的衣裳交叠放着,一看就是一对儿,便起身,去把小鱼拿出来的衣服叠了。
江知与在农庄穿裋褐多,有套黑红配色的衣袍在里边很显眼。
他看谢星珩没对他的“懒”表达意见,心情缓和,把自己的衣物也放柜子里,黑红配色这套,就放箱子里,压箱底儿了。
谢星珩疑惑:“挺好看的啊,你偶尔见族亲的时候可以穿漂亮点。”
裋褐好干活,锦衣则显贵气。
所谓人靠衣装,小鱼再厉害,在别人眼里也是地位低下的夫郎,衣装能撑撑脸面。
江知与摸摸衣服的绣样,合上了箱子。
“我穿过了。”
他去拿短衫睡裤,跟谢星珩说:“和族亲们吃酒那天穿的,很显气势。我过后几天越想越不对,感觉我像只纸老虎。外表张狂内里虚,不然哪里需要这般盛妆?”
谢星珩一听就明白了,出来一趟,小鱼心境有了变化,可底气没跟上。
独自一人撑着这么大的场子,知道父兄的期望,自己也想把事情办好,对谁都不敢露怯,又把握不好分寸,宁愿用力过猛,都不要势头太弱,让人觉得他软弱可欺。
真猛了,又会反思,这样是不是更让人小看。
谢星珩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走,“我家小鱼漂亮,穿什么都好看。管他纸老虎铁老虎,我喜欢,你穿给我看看?”
江知与打开门,让人送水来。
夏季热,有些男人会在院里冲澡,却没哪家夫郎会在院子里洗的。
他回头跟谢星珩说:“你之前还说我穿裋褐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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