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与最近在忙软糖的事,一批批的商队来往,他需要另做叮嘱,去利州采买粮食。
少一天没关系,商队隔几天就有。
谢星珩在翰林院不忙,除却最开始的“商务令”,他再没有领过差事。
国史三百年,前人修了又修,落他手里,无甚遗漏错误,只是翻书罢了。他可以请假。
这事定下,宋明晖说今晚跟江知与睡,让江承海跟谢星珩爷俩住。
谢星珩没意见,跟着江承海去厢房。
江承海跟他说:“你们在京城,万事不要太争先。枪打出头鸟,你当官之前先扬名,本就扎眼,能忍就忍了。你有一身本事,还怕没出头地之日?到时你想做什么不成?”
谢星珩应下。
干完这一票,他就收手了。
江承海不知他听不听,想了好久,才问:“需不需要我去程国师府上问问?”
他跟程明,只有护送之缘。那是拿过买命钱的。
做他们这行的,收了银子,就不谈别的感情。程明在其他事务上,帮他们良多。
以此来说,他们给程明的,只有一些身外之物做打点。往来不算亲密。
这都多少年了?
江承海的老脸不知值钱与否。
谢星珩听着心酸。
好强的人听不得这种戳心窝的话。
他笑道:“爹,你去做什么?有两个儿子还不够,还要再去认一个干儿子啊?”
江承海“嘿”一声,“你小子……”
但他也明白谢星珩的意思了,不用去程明那儿。
那就算了。
省省他的老脸。
两孩子在他们屋里,谢星珩还跟江承海开玩笑:“等他们醒了,发现一个爷爷变成了爹,肯定会吓哭。”
江承海:“……”
都去翰林院做学问了,还这么不会说话。
另一边,宋明晖简单洗漱,到炕上来时,江知与已经拿了一床新被子出来。
他好久没跟爹爹一块儿睡觉,笑起来有几分孩子气。
宋明晖摇头轻笑,问他在京城累不累。
“再给你调些人来用?”
江知与不用:“小谢是个七品官,府上有规制,现在是皇上赏了些人,我们不好把之前的人手赶出去,才用这么多人伺候。再来人,就不好说了。”
该被弹劾了。
宋明晖说:“帮着你生意上的事。”
江知与也摇头说不用。
糖厂需要各地巡厂的人,他举荐了表哥宋原,另一个就该徐诚出。这样公平,两人不生嫌隙。
巡厂的人定下,需要他做决定的事就少了。
再者,京城周边的区域,被苏冉缠着他定下了铺面。苏冉给娘家加盟了两间,一间给哥哥,一间给出嫁的姐姐。
顾慎行还说他了。苏冉以姐姐嫁人了,算他人妇,苏家也就一间铺面把话堵了回去。
这样一来,京城这块儿的加盟糖铺,就会有苏冉做二级监管。又给他省心了。
江知与不想一而再的拒绝爹爹的好意,就跟他撒娇道:“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孩子,两个小宝大了,也该有人陪着,一起长大的人会衷心些。京城不适合找,爹爹你帮我在老家挑挑?”
宋明晖应下。又问他旁的事,比如在京城都做些什么。
江知与一一细说。
他可忙了,小谢做官,时辰耽误不得。孩子上下学都是他接送。
府里贴心人少,他们常在外头。回来了,要注意府上的人际关系。避免全抱团,也避免让皇上赏赐的家仆变成“奴主子”。
然后是社交圈的事。他还只参加了一次茶会,但从苏冉那里补习了京中权贵圈子的关系网。
京城就这点大,姻亲关系扯得乱乱的。七拐八绕,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人,细细算下来都可能是远房亲戚。
权贵重势力,亲族的势力也是势力。互相帮扶,可以以小博大。
所以这些关系都不能忽略,指不定得罪的人,是个能告恶状的狠人。
这些之外,就是生意了。
诚哥儿肯定不会回京,京城的生意就要江知与多多照看。
最近也在忙向家的事。
江知与知道宋明晖猜到了,但绝口不提。
他心里藏着事。
动向家之前,他跟谢星珩商议计划的可行性。那时谢星珩说的是沈钦言的事。
向坤作为吏部堂官,沈钦言能否回京,看起来是江老三做的,但跟向坤能脱得了干系吗?
江知与就想着,他爹爹被下毒的事,看起来是吏部的人为了争吏部侍郎的位置,来江老三家里搅局。但向坤能脱得了干系吗?
那些陈年旧事,经历过一场兵变之后,再难以查到。
余春至父子俩就算跟他说实话,他也不敢信。
要么这对父子骗了他,要么别人骗了这对父子。
既然如此,那就找最大的那个祸首。
对向坤出手,是一举两得。
他说着说着,沉默了下来。
宋明晖这时轻轻笑了声:“你真长大了。”
江知与也笑:“我孩子都三岁了。”
宋明晖顺着说:“那从前的一些事,也该过去了。”
江知与哑声。
宋明晖语调轻柔:“我身体都养好了,那件事追根溯源没有必要。来抄家的沈观死了,亲自下毒的余春至被送到孤岛,参与其中的姜楚英疯了。这些够了。
“爹爹知道你孝顺,你也该明白京城步步艰辛。珩儿一个农家子,入赘到商户家,他能有今天不容易。我们让一让,把这件事揭过去。你们苦几年,熬一熬,好好过日子。别记挂着仇啊恨的,爹爹不在乎这个。”
向坤是吏部尚书,跟他叫板,容易牵扯到旧怨。
已经发生的冲突,来不及停止。但这回过后,要及时抽手。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点动作,伤不到向坤筋骨。冤冤相报不值得。
江知与微微点头。
他想,单靠他和谢星珩,的确很难,应该退避。
可向坤气数尽了,是皇上容不下他,所以常如玉和沈钦言会从中助力。
等过阵子,朝廷里还有人会落井下石。
他倒定了。
江知与朝宋明晖靠近,父子俩同枕相望。
两张相似的脸庞,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刻画的神态发生了变化。
宋明晖居家养病,少了极品族亲缠磨,前几年家人都在身边,添丁添口,欣欣向荣。他心里忧闷少,性情一点点变得柔和,眉眼间的冷感淡化,让他变得有人情味儿了。
而江知与则在成长里,偏圆的脸颊逐渐褪去婴儿肥,线条柔和的五官有了些微棱角。整体还是温柔样,但眉宇间的冷感与凌厉增强。
面貌变化,也是责任的交接。
宋明晖突地笑了,如释重负般。
两人都没说话,相视笑着,又仿佛说了千言万语。
第157章 采花贼!
天气的变化就在一夜之间,前几天还艳阳高照,一觉睡醒,室外就狂风大作。
气温降下,两个小宝贝可以穿着漂亮小披风去上学了。
两孩子长高了些,披风短了,刚好露出他俩的新靴子。
靴子是从老家带来的,还是黄家裁缝照着年龄做的码子,大小合适。
鞋底异色,靴子侧面有小颗小颗的珍珠,形状差了点意思,但用刺绣做配,一颗颗珍珠像含苞待放的花蕾。
江知与清早都抱不住他们,满院子追着他们跑。
等把他们送到顾家去上学,才得了空。
谢星珩要到翰林院请假,去农庄的时辰会晚一点。
江知与想了想,骑上自行车,带了三斤软糖去了一趟沈家。
他头一次来,但沈家门房认得他,赵管家也热情。
沈钦言还没下朝,江知与便不久坐,送了软糖,喝杯热茶,就告辞。
向家那事,两个爹能察觉异样,肯定是发现向家盯梢的人了。
他听说都察院的人追着向坤弹劾,都弹劾那么多了,加上一个盯梢其他官员的府邸没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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