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濯失笑,果然是小孩子心性,一会儿要哭,一会儿又开心地摇尾巴。
“等下。”
秦濯招招手,阮乔虽然心急,还是听话地上前一步。
秦濯从西装前胸拿出口袋巾,微微俯首在他嘴角点了一下,低沉好听的声音问:“以后要不要给你买个小镜子。”
阮乔脸有点烫。
等他反应过来,秦濯已经把沾了蛋糕果酱的丝巾丢进垃圾箱。
阮乔:!
要不是在艺术馆前翻垃圾桶不合适,他这就冲了,那一条大牌的真丝手巾就算是洗干净卖二手也够他一个月生活费了啊QAQ
阮乔又变成了小尾巴,有秦濯领着,
畅通无阻地进了朝思暮想的展馆。
全都是偶像最新画完的佳作,前面是,后边是,左边是,右边还是,被偶像包围的感觉也太太太爽啦!阮乔恨不得有八百双眼睛。
秦濯一开始在看画,后来不知从哪一刻起开始看阮乔。
小朋友不像那些附庸风雅的人,端着红酒品评意境,也不像专业人士讨论什么笔力着色,他跟任何一个普通的小粉丝一样,只会说呜好看!呜呜呜太牛了!!
忽然意识到自己奇怪的声音有点大,又赶紧捂住嘴巴,心虚地缩缩脖子,扭头看看有没有打扰到别人。
秦濯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点,只是几幅画就高兴成这样,小朋友也太好满足了。他不得不承认,一个年纪小的笨蛋情人,确实给他的生活带来一点新鲜的感染力。
“怎么了,这个表情?”
他顺着阮乔的视线看过去,画纸上肌肉喷薄的男人正追赶太阳,目光坚毅,形神具动,汗水似乎要飞出墙面。
阮乔却喃喃说:“他好孤独啊。”
秦濯的目光从画页移到阮乔有些失神的脸上。
旁人提起夸父追日,或是说意志坚韧,或是说愚蠢徒劳,他第一次听人说孤独。
阮乔:“追一个永远都追不到的太阳,不孤独吗?”
秦濯沉默两秒,听不出什么情绪地说:“所以成年人不会去追求梦幻泡影。”
“知道啦叔叔,年纪大你很骄傲吗?”阮乔嘴完才发现秦濯这句话背后可能藏着的意思,他好奇问,“诶?你也有追不到的泡影吗?”
秦濯:“没有。”
阮乔:“怎么会!”
秦濯:“我说过,一个理智的成年人不会——”
“对啊,所以是理智在说谎呀,那心里呢?”
这是阮乔第一次打断秦濯说话,他实在太好奇了,这是他第一次隐约探到秦濯同一个普通人似的触角。
秦濯笑了下,声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他说:“只有小孩子心里才会那么多没有用的想法。”
“你能不能——唔唔唔——”
“你能不能乖一点。”
阮乔的话才刚起一个头,就被秦濯单手兜住了半个脸颊,饱满
的唇珠被挤成小猪嘴。
迫于淫威,阮乔不得不眨眨眼求饶,右手在嘴边比划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秦濯这才放开他。
这人真没气度,说不过就上手,还大老板呢,真是世风日下。
秦濯余光扫过嘀嘀咕咕的小孩儿,不知道小声琢磨什么呢,像一只偷偷磨牙的小狗。
“过来,带你去一个地方。”
阮乔以为要走,表情瞬间垮了,这才刚看完西厢房的,不到一半呢,依依不舍说:“再看一会儿嘛,好不好,秦总。”
他声音清软,微微仰着头,求人时不自觉就带上撒娇的意味,秦濯无端想起那些扭腰坐在老板腿上要车要房的美人。
他面无表情说:“换个称呼,总感觉还在带公司那帮废物点心。”
“……”您有市无价的高管知道他亲爱的老板这么说他吗。
阮乔歪脑袋想了想,试探问:“那叫您,先生?”
秦濯看了他片刻,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说:“可以。”
阮乔:“那先生,我们可以再待一会儿吗?”
薄唇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阮乔:“……”
坏先生!
他不得不跟着秦濯走,低着头闷闷不乐。
秦濯哂笑:“就那么喜欢俆澜?不是快要跟他合作了吗?”
阮乔睁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画社要出的三个人里面有我?”
秦濯藏了藏大尾巴,装模作样说:“我什么不知道?”
这说法……倒也不奇怪,阮乔没再纠结秦濯怎么知道自己墙绘的事,只是叹气:“我担心自己还不够优秀,不知道徐老师会不会喜欢我。”
“那你自己问问他。”
“啊?”
阮乔茫然抬头,原来他已经被带着来到正房门口,顺着秦濯的目光转身,宾客簇拥中那个身着复古西装的男人不是徐澜又是谁!
“你你你你你……”
阮乔激动地不知道跟秦濯说什么,他很快捂住嘴巴,因为徐澜身边穿兔领旗袍的小姐姐在示意大家安静。
“今天是俆澜先生画展的第一天,有幸邀请到先生本人来参加开幕式。”
阮乔跟着众人啪叽啪叽使劲鼓掌,高兴坏了。
“感谢大家对我的抬举与厚爱,我一直觉得在追求美的道路上没有高下之分,所以今天我准备了一个小节目,希望能和感兴趣的志愿者共同完成。”
徐澜指指身旁的画架:“我们全程将只以画纸为沟通,交替执笔,共同完成一幅作品,不知可有朋友愿意?”
愿意!太愿意了!
这是什么感觉?
是书粉和太太一人一章写小说,影迷和偶像演对手戏,歌迷和歌手一人一句对着唱啊!
阮乔唰得仰视秦濯,眼中雀跃要溢出来了,他巴巴问:“先生,我可以吗?”
秦濯没什么表情,不太在意说:“那要看他选不选你。”
阮乔得到允许,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地举高手。
同时举手的还有不少人,所以当徐澜选中他说“请这位小同学上来”的时候,阮乔感觉自己在做梦。
“是我!真的是我!”
“啊啊啊我好幸运啊!”
他太激动了,下意识就抓住秦濯的西装袖口上下晃着。
秦濯垂眸,在细嫩的手上捏了一下,语气无奈,又带着点对小孩子的纵容:“是你,去吧。”
阮乔欢欢喜喜过去,没看见偶像意味深长又带点嫌弃地和秦濯交换了一个眼神。
“小同学你好,方便说下名字吗?”
阮乔敢在人群中撒泼,在徐澜面前却老实得不行,束手束脚站着,还有点小结巴:“阮乔好,我叫老……老、老师好,我叫阮乔。”
周围人没忍住,徐澜也被逗笑了,这是哪里来的小宝贝?想着又朝人群外的老流氓飞去一记眼刀。
徐澜:“别紧张,我们就随便画,看这个故事最后能走到哪里。”
阮乔被偶像鼓励着画了第一笔,寥寥几笔,是一条身姿向上的鱼。
“春溪游鱼?”
“我看像鲤鱼跃龙门。”
观众小声交谈,对最后的结果也满是好奇。
几番交替,水中景成,画笔再次落到徐澜手中时,他在画纸偏上方点了一双眼睛,阮乔意外地看了一眼偶像,唰唰补成一只飞鸟。
人群这次比较笃
定:“是沉鱼落雁!”
然而阮乔又在尖巧的鸟嘴画了一个圈。
这下大家懵了:“又变成衔草相报?”
徐澜也多审视画纸片刻,才在游鱼的口中添上一朵花,不是随意一朵花,而是阮乔先前画在岸边的风铃草。
阮乔震惊之余,有种心事被窥破的羞赧,他小声叫了句:“徐老师。”
徐澜温和地递过画笔:“很美的构思,你来画完吧。”
阮乔在飞鸟喙中的圆环根茎上又添几颗风铃,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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