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漂荡在河面上,就好像听见了我的疑问一样,山一侧拐角的水面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
正顺着河流缓缓漂过来。
“这是……”
我诧异地眨了眨眼睛,这些东西我当然认识,在家里每逢年节我都会做的河灯。
但只会做一盏。
只有条件好些的人家才会放很多盏,各式各样,那时我们好多小孩就羡慕地凑在河边看。
现在河面缀满了花灯,像星河洒了下来,都只朝我一个人涌来。
“沈括……”我有些失声,再笨我也该明白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漂在前面的河灯已经有一只过来,沈括探身拿了起来,递给我。
“年节要放河灯许愿。”他说。
我笑了,眼睛发酸:“今天算什么重要的节日啊。”
沈括:“算春生小朋友要开心的重要节日。”
我低着头接下花灯,小蜡烛的火苗映得我脸颊也热。
这是一盏荷花灯,精致的花瓣下放着一张小卡片,我拿起来,上面写着——春生平安喜乐。
我心口有些发热,像那根小蜡烛一样被簇拥着,捧在手心。
苍劲有力的字体一看就是手写,工整中透出的一点不羁和沈括的性格很像,我觍颜问:“这是你写的吗?”
他淡淡眨了下眼,我又看向河面数不尽的花灯:“这么多……”
“不是一次写完的,休息的时候就写几个,放松精神。”
我心跳又开始变快,像刚才软软地坠在牵引绳上一样。
写和我有关的祝福就是放松吗。
有人说喜欢一个人,对一个人好本身就是很快乐的事情。
我认同这个道理,但没想到有一天我也成了其中的主人公。
我把小河灯放下去,又捡起一只。
这只是蹲在胡萝卜上的小兔子,尾巴上别着纸条,我打开看,上面还是写着春生平安喜乐。
我没问沈先生为什么都写同一句,只说:“愿望都是你写的,我写什么啊。”
“贪心。”沈括把我头发揉乱,从船上拿出一只新的河灯和马克笔。
我侧过身垫着手掌写:“你不要偷看。”
沈括笑出声来。
我做贼一样写好,放在小花灯上,轻手轻脚把它送到水面上。
“真不能告诉我?”沈括问。
我摇摇头:“不能。”
“好吧。”沈括倒也没再追问。
越来越多的小河灯漂过来,很聪明地绕过小船继续往前走。
我们的船一会儿要回岸边,不能跟它们一起走。
小时候我们都会问爹妈,小花灯会漂去哪里呀。
爹妈说,漂到外面好看的地方。
长大点我就知道了,才不会,纸做的小灯走不了那么远,稍微大一点的水花,或者一条鱼,就能把它掀翻。
我问沈括:“它们会漂到哪里啊?”
沈括说:“前面有一个瀑布。”
“啊,”我说,“那它们都会摔碎吧。”
沈括垂眸看着我:“你可真是……”
“一点也不浪漫吗?”我心说也是。
明明可以说它们要被瀑布带到更远的天边,也可以说小花灯要飞一次了,结果偏说了最难听的一个。
真完蛋。
沈括却摇了摇头。
我在等他说什么,但他一直没有开口,摇曳的烛光映在他眼底,让我觉得下一刻他想吻我。!
第70章 穷小子的宝石
那一晚之后,我和沈括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我们在一起没有缝隙地紧紧拥抱过,却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地牵过手,更没有其他逾矩的行为。
那层摇摇欲坠的窗户纸飘在中间。
他还是每天会和我说晚安,有时候会挑我带家教的时候打电话过来,我把手机放在一旁,也不知道沈老板为什么对中学课程这么感兴趣。
直到有一次下课我叫他,发现没回应,才知道对面的人可能又睡着了……
其实我在网站的口碑还是很好的,许多学生都喜欢听我讲课,没想到在沈括这里彻底遭遇了职业滑铁卢,我讲的内容有那么催眠吗?
有时候我也会拍有趣的照片发给他,比如卧在大狗身上的小猫,比如很像心形的一片叶子。
沈括一直说话很直接,我有担心过如果他现在就说要和我确立恋爱关系怎么办。
拒绝……我说不出口,在一起,好像又太快了点。
虽然没有人规定两个人到底要互相了解多少,暧昧多久才能在一起,但我总觉得太突然。
也许是我潜意识里一直不愿意去想的问题——我们差距那么大,真的会在一起吗?
我还记得以前很盛行的一类电视剧,最大优点是善良的平凡主角,会被高冷多金的男一号,温柔帅气的男二号,偏执学霸的男三号等等众人一起追逐喜欢。
那时候我总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知道这是在歌颂真善美,我知道这是每一个普通的我们的向往,只是……
有那么多闪闪发光的优秀人物,善良和勤劳不是最普通的品质吗,真的可以弥补这些差距吗?
我要很努力才能把这普通的一生过好,我没想过自己会成为那个特殊。
倒也不是说金钱差距就能决定一切,乔乔和那位先生我觉得也是很般配的。
乔乔有才华,我知道有一天他一定会大放异彩。
但我没想到竟然是他们先出了问题。
这天早上小乔明明是高高兴兴出去的,一白天都没怎么在群里说话,一猜就是在外面撒欢连手机都顾不上了。
结果晚上回来时郁郁寡欢,魂儿都丢了一样
,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吹风。
我给他热了杯牛奶,他还取笑我说以后跟我在一起的人会很幸福,问我和沈括怎么样了。
我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如果以前他不想说也就算了,但最近情绪起起伏伏,明显就是有事情要解决。
我和他坦白:“乔乔,其实有一次我在校门口想叫你,还没开口就看见你扑到一辆车的驾驶座上了。”
小乔愣了下,和我道歉没想瞒我,就是一直他也很乱,不知道怎么说。
我笑了笑:“那位先生确实很高大帅气,和你很般配。怎么不开心了,是闹别扭了吗?”
小乔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问我,如果我和沈括在一起了,会介意自己不是他心中的唯一吗?
我好像明白了乔乔难受的地方,上一次他拿和陆然有小秘密举例的时候我就大概猜到一点
我轻叹一声,摇摇头说不介意。
不知道是在安慰小乔,还是说给自己。
我们年龄差了那么多,注定会有别人先到,为什么要在意这些不能改变的事情。
可小乔说:“不是的,我不是在意有人来过,我是在意那个人那些事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他永远占据着那个最特殊的位置,这样你也不介意吗?”
我沉默了几秒,好像被戳到了心里那块短板。
我觉得,没有人会不介意,只是没有办法。
谁不想当那个最特殊的人,可如果别人就是比我优秀比我好看,那占据更重要的位置好像又是理所应当的,我拿什么去计较。
能被喜欢就已经很幸运了。
我也会忍不住去想,沈括以前会不会也带着别人蹦极,会不会给过别人更多的河灯。
但我让自己不要这样去想,他给我的,已经远远是我不敢期待的了。
我说服不了小乔,他说恋人和朋友不同,我们可以有很多个好朋友,但恋人是唯一排他仅仅属于彼此的关系。
如果他不是恋人心中唯一特殊的那个,他宁愿不要。
我能看到他的难过,但我也能看到他的坚定。
那一刻我知道小乔为什么是值得被爱的。
他是勇敢的,而我是卑微的。
小蚂蚁也有小蚂蚁的活法,我没让这种情绪困扰自己太久,明天的病句讲义还没有做完,下周要交的C++程序也才刚开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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