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摸着很舒服。”他又说。像玩小玩具一样,上下搓搓,再捏捏手心,有茧子的地方,还会感兴趣地刮两下。
我被他摸得整个臂膀都发麻,把手抽回来小声说:“怎么会。”
沈括笑说:“不知道。”
我觉得他在逗我玩,一双粗糙的手有什么摸着舒服的。
他继续剥蟹,敲了敲桌子催我吃菜说:“快点吃,吃完把空盘给我,你要赶上我剥的速度。”
我看着一盘雪白鲜美的蟹肉咽了口口水,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坐在高档的餐桌上吃这么昂贵的东西。
如果有这么一次,我想我肯定是拘谨的,但其实并没有。
反正头发乱
飞戴厚框眼镜的蠢样子都已经被看去了,我也没什么形象好丢。
我舀了一大勺蟹肉,入口丝丝缕缕,肉质鲜嫩又甘甜,突然就明白大家说的好吃哭了是什么感觉。
不过我没哭,就是没忍住把沈括又剥好的一盘蟹肉吃了。
螃蟹挺大的,还剩大半个,我矜持地拿起小剪刀,委婉表示自己也可以动手的时候,沈括却把东西从我手里拿走了:“性寒,今天不吃了,下次再带你吃。”
我坐好,改去夹了一筷子小油菜。
可能刚才吃这个比较多,沈括问我:“喜欢吃油菜?”
我点点头:“还好,我们年节的时候多会吃油菜,谐音有财嘛。”
沈括:“年节还有什么习俗?”
我想了想:“山里挺单一的,不过每逢年节,我们会放河灯祈福。”
蜿蜒不断的河同外面相连,会带着大家的愿望淌出去。
沈括感兴趣问:“你会自己做河灯吗?”
那当然会了,我跟他说:“我们基本都是一家一户自己做的,条件好一点的才会从外面买好看的回来,不过普通人家一般只放一个,大户人家才会放好几个。”
沈括问:“只放一个,愿望写得下吗?”
我笑了:“又不是写论文。”
美食总会让人放松,虽然我的话不多,沈括也不像爱说话的人,我们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安静吃饭,但关系好像默默地变近了。
我没忍住心里那个仅次于你为什么会喜欢我的疑问,在沈括放下筷子的时候终于问了出来:“沈先生,你好像从一开始都没有问过我是不是……”
“是不是喜欢男人?”沈括挑了下眉。
我点点头。
之前第一次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性向是在高中,那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落后的地方只要出一个同性恋,村子里所有人都会骂他变态,我不记得那个被划作异类的大叔最后被赶去了哪里。
那时我还在县高中住校,有段时间都不敢回家,怕被人看出来。
后来自己偷偷找了很多专业书籍才明白这不是一种病,但在我们这样的地方,是没有资格追逐个性自由的。生活已经很难了,谁都没有勇气
去雪上加霜。
即使现在上了大学,来到AK,见过很多同性情侣,我也还是会害怕自己身上的标签被人发现。
沈括从一开始就没有问过我的性向,是他觉得不重要,还是……
“直觉。”沈括说,“直觉你是,但你看起来其实,只是一个很清爽的学生,没有别的。”
我擦擦嘴,对他笑了笑。
“沈先生,你还需要什么吗?”
饭吃完,同事进来收拾桌子,我本来要帮忙一起,沈括说:“我需要看看你每次拒绝我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我真的在带家教。”
他指指一旁的电脑桌,比了个请的手势。
我不确定问:“你让我现在上课啊?”
沈括:“能找到学生吗?”
学生大概率是有的,老学生的讲课时间固定,但也可以匹配新学生,通过三十分钟的试讲后就可以绑定排课了。
沈括:“你备课的课件,系统上应该有储存吧?”
我点点头,这都被沈括料到了。
他问:“你带什么科目?”
“语文和英语。”
沈括笑了,大概是在笑,明明一个文科生,竟然硬选了计算机专业。
我拗不过他,打开电脑下载好软件,登录自己账号就可以匹配学生了。
这次我讲的是古诗词鉴赏,沈括只一开始看了两眼,就没有再打扰我,自己坐在沙发上处理手机上的消息。
我比较单线程,一次只能处理一件事,刚开始还会留意到其他动静,和学生开始讲课后渐渐没有再注意到身侧的人。
等一个半小时过去,下课我一回头,沈括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仪态极好,就连休息时腰板靠在沙发上也还是直的,以至于一开始我还以为只是在闭目养神。
但在我安静一分钟后他还是没有起身的动作,我才知道这是真的睡着了。
我嘴角忍不住翘起来,沈老板不会是个一上课就爱睡觉的头疼生吧。
房间空调温度有些低,我调了调,想想还是去拿一个小毯子过来。
刚开门出去,迎面一个穿西装的人过来,样貌和发型都很规整,
看上去就是很踏实能干的。
“您是?”
他对我微笑点了下头:“我是沈总的助理,你可以叫我小陈。”
男人看上去年龄肯定比我大,我指指里面说:“陈先生,沈总在休息,我去给他拿个薄毯。”
小陈愣了下:“休息?”
我点点头:“在沙发上睡着了。”
小陈表情有些奇怪,我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小陈欲言又止,只摇了摇头说没事。
我那时并不知道沈括在身边有人的时候是无法入睡的。
从储物间拿了东西出来,我碰见端着果盘的柯柯,他把我拐到一边小声问:“春生,是沈总今天点的你去服务啊?”
我点点头。
柯柯又问:“他为难你了吗?”
我总觉得柯柯有点担心,安慰说:“没有,沈总他人挺好的。”
“人挺好?”柯柯不太信的样子,左右瞅瞅没人说,“总之你还是留点心吧,有的人就是看上去温柔的斯文败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露出毒牙咬你一口。”
“好,我知道啦,你快去送果盘,别让客人等。”
我没把柯柯说的话太放心里,商场诡谲我知道,沈括可能有什么比较凶的传闻吧,但是对于我又用不上,我有什么好被图谋的。
回到包厢,我刚碰上门,回头见沈括已经醒了,漆黑深邃的一双眼睛看着我。
“你醒了。”
“醒来你就跑了。”
我举举手上的东西:“去给你拿毯子了。”
“过来。”沈括招招手,我走到他面前,他把我拽到沙发坐下,“累不累。”
刚醒来嗓音带着一种沙哑的慵懒和温柔,我没法把沈括和柯柯口中那个让人害怕的人对上。
即使他身上一直有种很冷的无形的压迫感,但我无法否认,越冷的人温柔起来,越能打破人心防。
“沈先生,你一直都这么温柔吗?”我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沈括把毛毯从我手中拿走,细腻的绒毛一点点擦过我指尖,他说:“我只对自己在意的人温柔。”
那晚下班后,我坐着沈括的车回学校,一路上都有些忐
忑,但没想到的是,餐桌上乱摸手的人,反而在车里很规矩。
到学校门口,我下了车,隔着窗户说:“沈先生,谢谢你今天的招待。”
沈括:“那要不要报答我?”
“啊。”
“逗你的,接下来几天我比较忙,六月一号下午空出来时间好不好?”
“我……”
“我知道你要带家教,就当给小朋友们放一次假,”沈括看着我问,“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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