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大惊:“还想做什么!”
朱贺霖反问:“拜完高堂,不是就该洞房了?”
苏晏怒道:“过分了啊朱贺霖,有些事趁火打劫的就没意思了……现在不是皇爷气不气的问题了,而是我得让你气出毛病来!”
朱贺霖停住动作,定定地看他,神情里说不出是严肃还是难过,绷着声音问:“当初沈柒是不是趁火打劫?荆红追是不是趁火打劫?”
苏晏愣住,不意他突然提起两人,也不知他究竟知道多少。
“倘若他们在你眼中都不算趁火打劫,怎么偏偏就我是?”
“……”
朱贺霖一把抱起无言以对的苏晏,趁他晃神,轻轻松松给扔上了床。
拔步床的床面阔大,可横走八步。药童为了方便按摩,把朱槿隚放在外侧,壁里就空出了一大片床面,再躺两人也绰绰有余。
苏晏挣扎着往床外爬,还要小心别压到了躺在外侧的朱槿隚,结果被朱贺霖只手又给推回壁里去了。
朱贺霖连靴子都没脱,手撑床沿轻巧地跃过外侧,将苏晏结结实实压在身下。
苏晏只觉被十只梨花同时踩住,忍不住“嗷”了一声,使劲推他。
朱贺霖没让他推动,但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这么手缠脚抵地压了一会儿。看苏晏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最后脱力松弛下来,无可奈何地摊平在床褥上,朱贺霖忽然低笑一声。
“……笑个屁!”苏晏从方才气到快爆炸,到现在不知不觉泄了气,连骂人的声音都是虚的,“你说你过去好好的一少年,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什么荒诞无耻的招数都使得出来,还是不是人?”
朱贺霖用手臂撑在他身体两侧,稍微腾了些喘气的空间给他,嘴里道:“看我与以前不同了?不同就对了。你喜欢也好,这下生我的气也好,只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看待。”
苏晏被这么个身长体壮、肌肉梆硬的“小孩子”气得要吐血——自从上次朱贺霖借着鹿血糕的由头强蹭了一番,他回去后就怀疑对方十分里至少有五分是故意作态。
简直是无师自通了兵法中的一招“假痴不癫”。这种卖纯在外、藏奸于内的货,怎么还可能把他当小孩子看?
苏晏无奈:“没有没有,皇上已经成年了,九五之尊,臣是万不敢轻视与生气的。”
朱贺霖道:“你看你,又把身份扯出来做挡箭牌。此刻你我抛掉身份,不论年岁,就只是两个情投意合的男子……”
“等等!”苏晏打断他,“谁跟你情投意合?哪来的情意?”
“你对我没情意?没情意你以前由着我胡乱亲?没情意你把自己绑死在我条船上,为我出谋划策?没情意你听别人污蔑我,比骂你自己还上心?没情意你在南京时风雨无阻往钟山陵庐跑,困境中整整陪了我一年?没情意你为了让我脱身,犯险冒死去引开追兵?”
一连串咄咄逼人的质问,简直要把苏晏震晕。但他自觉思路还是清晰的,没被绕进去,争辩道:“那是情义,道义的义,不是你说的情意!”
朱贺霖又笑了一声:“得了,你为我做的这些事、这些付出与牺牲,哪怕只拿出一样,放在世间小儿女身上,都足够他们缘定三生了。清河,我以前是懵懂未解真情意,你却是只缘身在此山中。”
苏晏再度无言以对,有种“他说得貌似有道理,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的无力感,但无法反驳的一点是——他对朱贺霖掏心掏肺,为了保他顺利登基可以说是呕心沥血,的确做到了世间大部分夫妻都难以企及的地步。
这是情义,还是情意?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苏晏下意识地转过脸看躺在旁边的朱槿隚,摇了摇头:“我说过了,我是你父亲的……”
这回轮到朱贺霖打断了他的话:“爱人,我知道。如今我也没想阻止。都说人是父精母血所生,那么我至少有一半与父皇相同,这相同的部分会爱上同一个人,想想觉得似乎也很正常。”
正常?哪里正常了?苏晏很想揪住他的衣领用力摇晃,呐喊你三观呢?又赫然想起,自从来到这个朝代,自己的三观已然碎过了一次又一次。
他最终只是郁闷地、无奈地、头大如斗地长叹口气:“贺霖,别闹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别说皇爷,我受的刺激都够够的了……”
朱贺霖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收手,不过还是很大度地给了他选择权:“就现在,就这儿,要么跟我洞房,要么跟我父皇洞房,你选一个。”
苏晏:“你、你……他他……”
朱贺霖:“父皇动不了,我可以替他动。父债子偿。”
苏晏被对方武力钳制着,很想晕过去,拼命吸气。
朱贺霖催促:“你不去亲他,我就亲你了。”
苏晏不仅三观碎了一床,就连廉耻心也被这位酷爱话本、擅画黄图的新帝碾成了渣。
我绝不会当着儿子的面去亲他爹!苏晏的咆哮声还未出膛,就被“他爹”的“儿子”给堵了回去。
……然后“他爹”的“儿子”毫无实战经验,又又又把他的嘴唇给磕破了。作为赔罪,就很自觉地把一口尊贵的龙气源源不断地渡给他。
苏晏慌促中两手乱抓,抓住了朱槿隚的手,紧紧握住。
半晌后,他终于得隙说话,喘气叫道:“——皇爷的手指动了一下!”
“真的?”
朱贺霖半趴在他身上,探过头去端详亲爹,仔细看了许久,有些失望:“并没有。你故意打岔。”
苏晏也在端详,细细看朱槿隚的手,嘀咕道:“我刚才真感觉皇爷的手指动了,很轻微的一下,莫非是错觉……”
两人耐心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任何动静。
朱贺霖提议:“要不你把衣服脱了,再加强些刺激?”
苏晏忍无可忍地要往他脸上镶个拳头,临出手时记起自己曾经许诺过,以后再不能率先对朱贺霖动用暴力,故而牙根再痒,这一拳头也只砸在床板上。
床板“砰”的猛震,倒把朱贺霖吓一跳:“别打别打,当心手骨头!不脱就不脱呗,我说说而已。”
苏晏推开他,小心地翻过朱槿隚跳下床,整理凌乱的衣襟与发冠。
他这会儿终于想起自己是有靠山的,底气十足地伸手一指窗外:“信不信我只要喊一声‘阿追’,飞来一柄剑能把你戳个对穿,他才不管你是不是皇帝!”
朱贺霖盘腿坐在父皇身边,含笑反问:“那你方才为何不喊?”
……对啊,刚才我为什么不喊?苏晏懵逼了。
“属下在,大人有什么吩咐?”窗外一个冷亮的声音响起。
苏晏转头看紧闭的窗,再次懵逼:“我、我刚喊你了吗?”
“大人说,‘信不信我只要喊一声阿追’,所以算是喊了。”
苏晏:……
草,刚才和朱贺霖的对话他都听去了多少?这可太羞耻了,简直公开处刑!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荆红追似乎从屋内的沉默中领会到了什么,补充一句:“事关大人隐私,属下不会去听。不过有时声音太大,尽管不刻意去听,也隐约能听到些动静。日后大人若真有难,只需大声喊我即可,哪怕是皇帝,我的剑也能给他戳个窟窿。”
苏晏满面通红,左右找趁手之物,想砸这会儿摆出一本正经脸、端坐在床上的朱贺霖,又怕误中了朱槿隚,最后只好作罢。
他觉得自己得有好一段时间无颜再见皇爷,于是推窗往外一栽,闭眼道:“阿追,我们回去!”
荆红追将他接个满怀,月色下两道身影溶在一处,倏而消失。
朱贺霖下了床,坐在踏板上,抬起朱槿隚的手放在自己额上,假装自己正被父亲的掌心摩挲,轻叹道:“父皇,我对清河是真心的……他能接受你,迟早也能接受我,父皇你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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