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碧绿细丝瞬间封住伤口,吴怀吐出几大口鲜血,抬起一双充血的眼。他再开口,声音带着刺耳的刮擦声。
“……少教主?就你?”他嘶声道,本准备结果花惊春的“玉人”也闪回吴怀面前,摆出防御的姿势。
一击不成,苏肆并未慌乱。他双眼紧盯吴怀的脖颈——割喉之伤只是被堵住,并未快速愈合。吴怀的死是早晚的事,他只是在靠细丝强撑。
拖延时间吗?
苏肆舔舔沾了血的嘴角,笑得越发明艳:“正是爷爷我。可惜扫骨剑我找人弄断重磨了,这刀柄上还有赤勾刻印,花护法总该认得。”
花惊春:“……”
她一时不知道该感激此人,还是该把他和吴怀一起弄死。
“不过比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外物,还是直接打来得快吧。”
苏肆抬手一扔,剔肉刀不偏不倚到了许璟明手里。
“容王殿下,听说你敢跟着下鬼墓,总得有点拳脚功夫。喏,拿它防身——你要死在这,我们又会惹上麻烦。”
说罢,他没等许璟明回应,赤手空拳冲向吴怀。闫清似是与他心有灵犀,剑风挥开火焰,刚正之意破开一束束细丝,将被绑住的花惊春与赤蝎足放出。
“是我教《赤螭手》,那小子当真……?”
花惊春认出了苏肆的招式,神色惊疑不定。她并非没注意过苏肆,这些天那小子该吃吃该喝喝,从未把赤勾之乱当回事过。吴怀这位“少教主”出现,她只当真的少教主早已身亡。
但那套赤螭手做不了伪。
花惊春甩甩头,当即下令:“保护那小……那位少侠!”
赤蝎足个个都是杀手,当即无视身上伤口,开始对付那怪异的“玉人”。苏肆似是早就猜测到这一出,他集中全副精力,寸步不离地黏着吴怀。
齐整刀伤容易被细丝堵住,那么一大块血肉被撕下呢?他可不想背对吴怀逃跑,无论吴怀为什么拖延时间,尽早杀了再说。
吴怀也不是吃素的,一把长剑挽出无数剑花,朵朵杀气四溢。只是尹辞留下的伤口未愈,吴怀的动作略嫌迟钝。对上极尽毒辣的苏肆,场面仿佛千刀万剐之刑——稍不留神,苏肆便会扯下他一块肉,连皮带血掷于火中,不给细丝半点“缝合”的机会。
空气中弥漫着要命的烤肉味道。
闫清那边却不算顺利——饶是他与众多杀手对上那“玉人”,还是没能占到上风。无论如何劈砍,都会有更多细丝缠上来,让那翠绿人形恢复如初。
于是闫清只能发挥功法长处,将其一遍又一遍掀飞,给苏肆挣得与吴怀一对一的机会。比起刚被吴怀呕出时的孩童模样,这东西甚至变大不少,身量比得上瘦弱少年。
“阿四,这细丝笼子在缩小!”闫清陡然反应过来。
细丝形成的玉人不断抽走“隔绝罩子”上的细丝。方才那罩子尚有四五人高,如今只剩两人左右的高度。它再收缩下去,他们只得统统回到地窖之中,等着活活闷死。
到时柔韧的细丝层层堵在地窖口,闫清也无法将其快速破开。吴怀此次前来,就没打算放任何人回去。
苏肆只是动作稍稍一顿,没有回应。
许璟明反应更大些——他握紧剔肉刀,试着从那罩子上切开一个破口,趁早逃之夭夭。只是刀刃刚碰上那隔绝一切的细丝,那玉人就疯狗似的冲来。要不是闫清动作快,许璟明险些被戳个透心凉。
那玉人被诸多刀剑停在许璟明眼前,末端尖锐的“手臂”朝前伸着,尖端离许璟明的脑袋不过一寸。仔细一看,玉人模糊的五官俱由细根融合而成,呈现翠玉似的质感。然而它的“皮肤”还带着根系黏连的密集纹路,让人眼晕。许璟明没能细看太久,差点吐了一地。
不过这一阵折腾,容王爷不敢再动罩子。他哭丧着脸,飞快割下身上的细丝,仿佛一个给自己去筋的豆角。玉人似是没有思维和痛觉,见许璟明不再作死,它带着满身的“伤口”,扭头就去给苏肆添堵。
好在苏肆也是个不要命的。
他任由细丝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无视在身边逐个倒下的杀手,狠咬吴怀不松口,没有半点分心。吴怀遍体鳞伤,少去的肉全被细丝填满,看着格外骇人。
“我也拜读过《赤螭手》。”吴怀一边躲避,一边哑着嗓子道,“你伤得了我,杀不了我。”
众人头顶的细丝罩收缩得极快,这会儿只剩一个半人高。苏肆的功夫以速度见长,闫清的石剑需要大开大合的空间,两人越发受制。状况明面上是僵持,吴怀实则占了上风。
苏肆的攻击渐渐慢下去,没过多久,竟被吴怀反逼到罩子角落。
“可惜了。”吴怀举剑叹息,“你天资甚佳,若是跟了引仙会,一定会有大成就。”
苏肆仿佛一只被黏住翅膀的蝴蝶。他失了太多血,周围细丝源源不断,活死人似的吴怀仍未倒下。闫清正耗尽全力拦着玉人,没有任何人能帮上他。
他的嘴唇哆嗦了会儿,轻声说了些什么。吴怀没听清,上前一步:“你说什么?”
苏肆一脸苦楚与哀求,又小声重复了一遍。吴怀仍未听真切,见这人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他又上前半步。这回他听清了苏肆的话——
苏肆:“放你娘的屁。”
随后他居然往后一退,整个人撞上细丝罩子。果然,那玉人下一刻便冲了过来,吴怀正背对玉人,下意识侧过身去。同一瞬间,闫清带着慈悲剑跟上。罩子边沿聚了四个人,吴怀一时间难以调整动作。
要糟。
石剑挡住玉人的“嗙”声,与脚步摩擦的轻响一齐响起。
吴怀还没来得及躲避,便有人趁机攀上了他的后背——苏肆使尽仅剩的力气,借着细丝网的弹性,整个人糊在了吴怀背后。他双臂绕住吴怀的脖颈,双腿从后方卡住吴怀腰腹,仿佛前来索命的恶鬼。
“小心!”花护法急火火地吼道,“此人掐不死的!”
这个角度不好发力,苏肆所能做的动作着实有限。最能致命的无外乎掐扼,然而吴怀脖子上已经有了个缝隙,只要那些细丝让开一个口,吴怀还是能够呼吸。
苏肆冲她笑了笑,那笑容让人脊背发凉。
紧接着的画面,让赤蝎足的杀手们都自愧不如——苏肆没有扭吴怀的脖颈,他一双手青筋四起,直接扣住吴怀的头颅,顺着那道割喉之伤朝后扯。
他以手肘为支点,力道奇大。细丝终于绷不住,吴怀喉咙处的伤口再次裂开。
苏肆听到了骨肉撕裂之声,仍未停手。他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的闫清,十指浅浅插进了吴怀颅侧。
一阵血肉拽脱的黏腻声响。
苏肆的动作没有半份犹豫,他竟是借了最初的刀伤,将吴怀的头颅活生生地扯了下来。头颈下连着一段脊椎,翠绿的细丝在其上不知所措地四处乱探。
苏肆提着那颗头颅轻巧落地,脸上还带着浅淡笑意。随着吴怀呼吸停止,那玉人原地散作凌乱细丝,快速钻入地底。周围的细丝罩子瞬间破去,没了术法遮挡,火光瞬间映红了天空。
看着生拔人头的场面,许璟明把剔肉刀小心放在身前,继而扇子一甩,遮住自个儿铁青的脸。苏肆没有理会他,一双眼照旧瞧着闫清。
闫清疲惫地以剑撑地,他坚定地对上苏肆的目光,冲他安抚地笑笑:“阿四,你受苦了。”
苏肆满意地舒了口气,继续拿那人头在火上烤了会儿,生怕吴怀再来个死而复生。
花惊春拖着残腿半跪在地,兀自喘了会儿气,这会儿朗声开口:“参见少教主!”
“见过少教主!”赤蝎足的人死了一半,剩下的有样学样,随花惊春一同低头。
“哦,我刚才只是想膈应他,顺便给你们打打气。”苏肆当即转了个身,“这事儿再说吧。”
说完,他冲闫清眨眨眼,终于体力不支,揪着人头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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