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奉刀啐了口血:“是圣教主的丧灵鞭。”
乌血婆折了只手腕,气喘吁吁:“这玩意儿见幻术已破,要专心对付我们了。”
人形棺微微歪头,手中漆黑的鞭子一甩。
鞭声炸响,所有提灯、火把、阴火阳火瞬时熄灭,无法再燃。浓重的黑暗贴上众人眼球,压得人喘不过气。
时敬之警惕地站起身,一次又一次燃起阳火,却不见一丝光芒。
“阿辞,你就待在我身边,哪里都别……”
他话没说完,整个人便软软倒下。
尹辞收回手,嘴唇贴上时敬之的耳畔:“你做得很好,先睡一会儿吧。”
他将时敬之平放在地上,走向最浓稠的黑暗。
地底的黑暗比外界沉重些,尹辞早已习惯。他仿佛溶解在阴影中,没有气息,没有情绪,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只余一片虚无。
不远处血肉飞溅,痛哼与惨叫混在一起,刺人耳膜。金属碰撞声被血味泡过,显得分外凄厉。
尹辞找到人形棺时,它正忙着扯碎一名赤勾教徒的胳膊。
这东西没有内力,实力只有阎不渡的十分之一左右。阎不渡的功法与“宿执”的扫骨剑类似,走得都是奇诡的路子,也由此占了不少便宜。
只是尹辞与阎不渡本尊尚能一战,何况区区人形棺。更别提,他曾在百年前对付过这东西——他能剥来一次鬼皮衣,就能剥第二次。
尹辞一把抓住丧灵鞭,无视鞭子上的倒刺与诅咒,将人形棺扯到面前。
和不久前耍弄时敬之时一样,他再次恢复原本的声音,嗓音清润:“再闹下去,就惹人生厌了。”
人形棺终于察觉危机,反手朝尹辞心脏插去,被尹辞牢牢制住手腕。他另一只手捏住人形棺脖颈,以巧劲向下一压,人形棺顿时半跪在地。
纵然阎不渡有万般花招,他只需一处破绽。
人形棺被死死按在地上,全身吱呀作响。它试着挣脱,却什么招式都使不出来,犹如被针钉死的蝴蝶。
面对阎不渡那张脸,尹辞生不出半点怜香惜玉之心。他肩臂施力,一气呵成,扯断了人形棺一条臂膀。妖皮被猛地扯裂,发出刺耳的声响。
下一瞬,尹辞以掌为剑,指尖疾风般扫过人形棺咽喉。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响起,人形棺的脖颈被豁开大半,断口闪烁着暗红光晕。
死穴碎,法阵断,术法破。整个过程精准迅速,宛若一场单方面的处刑。
没了术法支撑,棺体不堪重负,崩毁在地,关节不自然地折叠着。
不错,它不会流血。
察觉到自己下意识的想法,尹辞笑了笑,一脚踢晕快要醒转的郑奉刀。
十四颗佛珠,都在这里了。
众人气息奄奄,杀起来轻而易举。只要杀光所有人,自己能轻松集齐佛珠,独自逃出。金玉帮的人不可能拦得住他,阅水阁也不可能查得到他。
接下来只需遵循宝图,慢慢寻觅藏宝之处。就算宝藏与视肉无关,这不过是又一次失败,至少他成功消磨了不少时间。
若以此为终结,自己的计划不可谓不圆满。
只是……
尹辞走到时敬之身边,悄无声息地俯身,看向他那便宜师父——就算晕了过去,时敬之耳朵还残留了些红意。
太过顺利,未免也太无趣了。
尹辞捉了时敬之一缕长发,在指间把玩。
……还是再玩一阵吧,他心道。
第22章 清算
时敬之很快清醒过来。
恢复意识时,尹辞正躺在他身边。时敬之摸索着找到尹辞的脸——还在喘气,没死。
他安了心,再次燃起阳火,这回光芒如常亮起。随即时敬之踌躇片刻,终究不放心徒弟。他架起尹辞,吭哧吭哧前进起来。沿途众人要么不省人事,要么动弹不得。
人形棺若还在,绝不会留这么多活口,估计它已经被破坏了。
可要是正常击破,几位高手不至于全无声息。如果他们也和自己一样被击晕……
应该是那白衣人出的手。
时敬之背后一凉,在尹辞颈项摸索半天,见佛珠还在,他松了口气。白衣人的目标大概不是佛珠,否则他只要趁火打劫,把人杀光便好。
那人对佛珠不感兴趣,目标必定是其他东西。
不过时敬之不在乎——他对其余珍宝没半点兴趣。自己和徒弟还在喘气,佛珠也在,这就足够了。
尹辞被他拖行一段,终于清醒过来。他迷茫地眨眨眼,声音沙哑:“师尊?”
“哎,在这。”时敬之小声应他。“阿辞,你能自己走么?”
“有点晕……勉强能走。师尊,前辈们赢了吗?”
“赢了。”时敬之仍小心地架着他。
两人朝伤者最密集的地方走,终于在某个角落找到了人形棺——人形棺伤痕累累,脖颈处的豁口尤为刺目。时敬之终于松开尹辞,拿出切药小刀,将阳火覆于刃上。
法阵已破,人形棺脆弱不少。阳火天生克阴物,人形棺被小刀顺畅剖开。
棺内东西不多不少,个个珍稀无比。
除了阎不渡的丧灵鞭,棺内还有一把失踪已久的名剑,一把恶名昭彰的魔刀。此外便是各式卷宗,上面还沾有些许陈血,应当是陵教抢来的秘籍。
三颗佛珠静静地躺在其中,被时敬之小心拈起。
他沉思了会儿:“阿辞,为师帮你燃灯,你去把附近各位叫起来……别忘了阅水阁的人。”
尹辞故作不解:“墓中不是先到先得吗?”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我们小门小派,受不住这些。”时敬之语气冷静,“叫醒他们,越快越好。”
“是。”
尹辞自己打晕的人,自己有数。没多久,他便把几位代表人物弄醒,又拖来两个阅水阁弟子。
与此同时,时敬之将棺中至宝排成一列,用提灯照得清楚明白,秘籍翻都未翻。
“诸位前辈,这是棺内的宝物,外加那三颗宝图佛珠。”时敬之笑道。“人形棺由各位共同击败,晚辈不敢妄自尊大,只将东西清理了出来,并未擅取。”
面对至宝,没人主动提“先到先得”的事。连阅水阁弟子都保持了沉默,空气渐渐紧绷。
“人形棺不是贫僧所破,不敢当。”觉会和尚打破僵局。
“佛家讲究生死轮回,不执着于长生之物。晚辈斗胆一猜,各位大师是为遗失的秘籍、佛宝而来。方才整理时,晚辈看到了见尘寺的《无木经》……”
说到这里,时敬之话锋一转:“能顺利对战人形棺,多亏大师借出无量念珠。”
施主,明明是你抢的。和尚们神色无奈,但没蠢到在关键时刻抬杠。《无木经》为佛门至宝,若不是被阎不渡藏进鬼墓,见尘寺压根不想蹚这趟浑水。
觉会和尚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无木经》归还见尘寺,如何?”时敬之笑得越发客气。
“还就赶紧还,啰嗦。”乌血婆手捂伤臂,不耐烦道。“谁稀罕秃驴的嘴皮秃噜经。”
“多谢施主。”觉会和尚双手接过经书,一张苦脸舒展开来。
“丧灵鞭原本就是陵教的东西。贯乌剑是太衡之物、错元刀为赤勾之宝,还有这些秘籍……各位前辈为此战出了大力,这些东西不如都物归原主。”
说罢,时敬之没等大人物们反应,恭敬地呈上宝物。
大患已除,没了外敌,各大门派已然彼此戒备。众人权衡片刻,安静地收了它们。
郑奉刀接过刀,语气不善:“如此收买人心,小子,你该不会想独吞佛珠吧?”
时敬之无视他:“还剩些无主之物,不如分给容王府。毕竟……咳。”
他含糊其辞,众人却懂了——看在朝廷的面子上,总不能让容王府空手而归。
许璟明气得脸色发青。可惜面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他不是皇帝,不好真翻脸,只得气哼哼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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