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转了一圈儿就出来了。
杭云散长长的吸一口外面的空气,和时砚走在山间小路上,轻声开口:“想必您那晚也看到了,那牢房里以前住的都是那个老东西的女人和孩子,那里是他专门修建来驯化那些女人孩子的场所。
将人扔进里面,让他们亲眼所见不听话之人是如何在他们眼前被野兽活生生撕碎嚼成渣的过程,每日都瞧一瞧,保证他们为了活命,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念头。”
时砚点头,这点在那晚他夜探那里的时候就猜到了些许。
杭云散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回忆,面色有些苍白,神情中带着几丝病态的痛苦,皱着眉道:“魔教在几十年前的名声还不是如今这般,魔教之所以称之为魔教,不过是因为其打扮神似寺庙里的天魔而得名,最初,江湖人都喜欢称我们为天魔教。
教内诸人的行事手段也温和的很,和南方武林并无什么不同,是整个北方最大的门派组织,北方习武之人皆以加入我魔教为荣。
后来魔教到了那老东西手里,不知他从哪里得来了一本邪功,从此便放弃了魔教之人超出旁人的武学天赋,走上了邪路,开始用吸取旁人身上的功法来提升自身实力。算是不劳而获却害人匪浅的一种手段。”
时砚点头:“这点江湖中人略有耳闻,但并未有什么切实证据。想来这次他想吸我的功力为己用便是这个道理了。”
杭云散冷哼一声,提起这点,一副恶心至极的样子:“当然没有证据了,他那门邪功,虽然可以吸取旁人的内力,但也有很大的限制,只能吸取像你这样修炼折仙功法这种至阴至阳之人的内力。
除此之外,最好的便是与他同出一脉,且修炼相同功法之人,才是他最好的养分。最完美的修炼工具人。”
时砚:“同出一脉?”
那不就是一部让一家人自相残杀的功法吗?给杭远圣功法之人,真不是和杭远圣有仇?
杭云散脸色更加不好了:“杭远圣不可能将功法交给他兄弟姐妹去练习,他舍不得。当然他那种人也早就没什么同出一脉的亲人了,便想出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自己生。
那天晚上你瞧见的那些女人孩子,便是杭远圣的女人和孩子,那些孩子在牢里被训练的乖巧听话后,便被他安排到旁的地方专心修炼邪功,等到他需要的时候,便有源源不断的儿子供他吸取。
而那些女人,好生养的都被丢在里面生孩子,生完之后继续生,直到无法生育,没有生育价值为止。”
杭云散没说一句畜生。
但他满脸就写着“我老子是个畜生!老畜生!”
时砚很难不赞同。
虽然那晚他潜入进去见到里面的场景便有了猜测,但今天听到杭云散说,时砚还是觉得杭远圣死的有些轻易。便宜他了。
怪不得在杭远圣已经死亡的前提下,杭云散还要在他尸体上疯狂补刀。
两人走在山间小径上,周围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但杭云散因为想到那些事情,心里一阵阵发凉。
跟在时砚身边,一只手控制不住的发抖,嘴唇颤抖道:“这些年单是我知道的,就有一百八十个孩子被他吸取光了内力,最后成为寝宫后的花肥。
而教内每年要从外面补充三百个年轻貌美好生养的女子进来伺候他,且都是有功夫底子的,说是这样的女子生下来的孩子聪明,打从一出生便会修炼功法。
平日里充作侍女,打手,但从怀孕开始,便是她们噩梦的开始。做这些事的都是老东西的心腹,做的非常隐秘,我也是因为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探查才慢慢发现的,旁人更是知之甚少。
因此外面人只知道那老东西残暴不堪,寝宫后面经常埋人,却并没有几人知道那些人真正的死因,只当老东西喜怒不定,触怒了老东西被他所杀。
那些女子有教内之人进献上来的,但更多的朝廷那边儿送过来的。”
朝廷?时砚挑眉,终于说到重点了。
杭云散眼神迷茫:“我不知道那老东西是何时与朝廷那边搭上关系的,自从我发现的时候,双方的交易已经维持了好几年,朝廷每年给老东西提供可以修炼的女子,给他提供大炮火药,让他能独步武林。
而老东西,每年都给朝廷上供一种据说能延年益寿,美容养颜的秘药,根据我得到的消息,炼制那种秘药,需要修炼邪功之人的血作为药引。
朝廷里很多人都在服用那秘药,甚至就连皇位上的那位,也是秘药的拥趸。”
到底是朝廷将杭远圣当成秘药的人体血库,还是杭远圣想利用朝廷修炼出一身能超越折仙功法的武功,做武林第一人,还真是说不清楚。
不过这双方在互相利用,互相牵制是一定的。
结合五年前魔教突然发起的那场正魔之战,最后要不是有宗持仙出场,重创魔教主力,导致魔教一时到了无人可用的境界,说不定魔教还真能在炮轰了宗持仙后,一鼓作气,拿下整个南方武林呢。
不过最后便宜的魔教还是朝廷,可真说不好。
时砚挑眉:“你就没怀疑过?”
时砚说的是杭云散的身世,既然他的其他兄弟都是被他爹生出来修炼功法的工具,用完就丢,毫不留恋,为何还能让杭云散好好地长到如今,没有强迫他修炼邪功,并让他少主之位坐的稳稳当当,不是很奇怪吗?
杭远圣深吸口气,稳住呼吸,忍不住苦笑:“一开始我也曾经幻想过他对我是不同的。也曾因这件事奇怪过。
但还不如不知道呢!”
杭云散的脸色着实算不上好,一双腿好像失去了知觉似的,再也无法前进半分,在时砚的眼皮子底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直接坐在路边一块儿大石头上。
缓了口气,这才对时砚道:“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在那之前,我一直暗中建立势力防范与他,但并未做与他彻底撕破脸的打算,因为我胜算不大,若是撕破脸,死的很可能便是我,而我并不想死。
但那次我私自离开魔教,是因为我无意间听到了一个秘密,原来他留着我,是因为我是他和那位皇帝交易的其中一个条件,等我成年后,他便强行输送我二十年内力,将我炼制成秘药,送给京中龙椅上的那位。
保他延年益寿,千秋万岁。”
杭云散的眼神非常迷茫,看着时砚的时候眼睛无法聚光,声音很轻的道:“下个月我便要成年了。”
也不管时砚有没有在听,杭云散继续道:“我死亡的这几个月,老东西一直不相信这个事实,利用给我报仇的名义,私下让人寻找我的踪迹,快要将整个北方翻个底儿朝天了,可惜他们绝对想不到灯下黑,我其实一直跟在你身边。
看起来他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和朝廷的暗中交易。
最后实在没办法,便利用折剑山庄那件事顺水推舟,说我还活着,正以少主的身份风流快活呢!想逼我主动献身,因为我不是一个能忍受旁人这般挑衅之人,他笃定我听到这个消息会回来找他。
我不得不冒险动手,时机很好,我便动手了。”
时砚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背着手转身离开了,留下杭云散坐在石头上看着远方的云彩发呆。
小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嘴里咬着一朵粉色小花,一直想往时砚手里塞,鼻尖温热的气息拱的时砚手心有些痒。
但这朵花他是不会接的,因为这花他认识,长在后山监狱附近,很常见,有一点轻微的麻醉作用,咬在嘴里时间长了,嘴巴便会被麻醉。
果然,小饿很快也发现了这个事实,哈喇子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嘴巴子一张一合像是不太灵活的样子,舌头根本无法捋直,想发出两声像样的狗叫吸引人类崽儿的注意都做不到。
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时砚,亦步亦趋。
时砚好笑的揉揉他的大脑袋,告诉他:“别担心,药效很快就过去了,一点儿不耽误你吃晚饭。”
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转身就狗嚼牡丹,咬了一嘴的粉红小花,颠儿颠儿的跑到杭云散跟前献宝。
这个小三坏的很,有好几副面孔,在人类崽儿面前是一个样,在自己面前又是一个样,在下属面前又是另一个样,表里不一,就该让他也遭受我这样的悲惨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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