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在小饿的带领下,穿过长长的走廊,最终停在一处檀香袅袅的院子门口,门口几个士兵把守,见着时砚便恭敬行礼,时砚背着手,漫不经心的打量这间号称整个折剑山庄最奢侈的院子。
顺便回答了杭云散的问题:“他不敢。”
杭云散:“为何?”
时砚:“因为皇帝需要我,他便不敢。”
杭云散一愣,很快想明白了时砚的意思,虽然他和时砚都知道,他们给皇帝的东西,根本不是可以让他拥有龙马精神的秘药,而是让他们恢复正常老年人状态的解药,但皇帝他不知道啊,他只会觉得嗑下去的药,让他重新焕发了生机。
在这种情况下,老皇帝对时砚这个世间唯一的秘药知情者,自然是又打压防备,又离不开身的,不仅离不开,还要按照时砚的要求,给魔教送来无数好处用来换取秘方,因为他多疑的性格,总会怀疑时砚藏了暗招儿。
时砚不等杭云散继续想明白,抬脚迈入院子。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踏入这间以前时砚梦寐以求的内心净土,记忆中温柔善良的母亲,还有母亲身上萦绕不去的檀香,慈爱的竹姑,都是时砚日夜坚持活下去的希望。
可惜一切终归都是泡影。
院子里除了廊下把守的士兵外再无他人,服侍的下人全部被带下去等待处理结果,只余下一声声的木鱼响彻在耳边。
杭云散小声解释道:“我们的人没打扰丁夫人,只带走了服侍的下人,夫人在屋内一直没出来过。”
毕竟是时砚的亲生母亲,人家母子之间的事儿,想怎么折腾都随他们,但旁人若是随意处置了丁挽,不是帮时砚出气,而是侮辱了时砚。
这点杭云散心里有数。
时砚点头,迈步进了丁挽的小佛堂,杭云散识趣的将门口把守的人带着走远了些守着,不去偷听人家母子的事情。
看着远处天空飘过的几朵白云,杭云散心酸的想,不知皇帝身边小太监是何种样子,自己现在这般识时务,想必不比内宫大总管差什么,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无奈又心酸,偏他还要学会享受。
不知不觉中将自己和太监相比了一番,被他比作皇帝的时砚,背着手站在丁挽身后,仰头看一眼头顶高高在上的佛祖,突然出声:“您心乱了。”
木鱼的敲击声停顿了一瞬,很快继续响起,但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出来,比之前更加散乱无章。
时砚道:“别装了,您六根不净,压根儿就不是个能静下心来念经拜佛的性子,有口无心的念了这么多年,徒惹人笑话罢了。”
木鱼声终于停下,丁挽手里的念珠静静地摆在膝头,背对着时砚,声音听起来难得的有了几分平静,是两人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对话。
丁挽道:“你想如何处置?我这里能用来辖制你的东西,全都被你不知不觉中拿走了,不愧是你父亲的儿子,不管是多亲近的人,都能下得了狠手,这点你们很像。”
时砚不在意丁挽口中的怨恨之语,闻言很是认同的点头:“您这般说也对,毕竟我是父亲的亲生孩子,若不像他,岂不又是一阵腥风血雨?像之前那样,所有人都嫌弃我不类父亲的时候,不知您心里是否满意,反正我是不满意的。”
丁挽嘴角努力的扯了一下,最后发现是徒劳,于是便不再压抑自己:“我当然是满意的,凭什么丈夫死了,我堂堂庄主夫人便只能在小佛堂里念佛,而你这少庄主,却还能在所有人期待与关怀下长大?
所以啊,让你也体会一下为娘的痛苦,我们母子当年不能同甘,共苦也不错,你说是吧?”
时砚觉得这个女人从一开始便有些疯狂的不正常,要么是后天的疯子,要么是先天的疯子,他让人去丁挽老家风雪城打听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比较倾向于先天疯子,类似某种精神疾病,家族遗传。
听说丁家每隔一代便会出现一个这样的人物。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关系了,时砚今日特意抽时间前来,也只是为了亲口通知她一声:“记得当年您十分怨恨父亲不与您亲近的行为,现在便给您个机会,去给父亲守灵吧,也好让你们有机会朝夕相对,有什么怨气和不满,您可以慢慢儿和他谈。
陵前已经让人搭好了小茅屋,里面的粗布麻衣,锅碗瓢盆已经准备妥当,日后粗茶淡饭,事事亲力亲为,和父亲日夜相对的时辰里,或许能让您寻得内心真正的平静。
儿子想着怎么着都比您有口无心的在小佛堂敲木鱼来的诚心,或许父亲会看在您如此诚心的份儿上,夜里给您拖个梦呢。
毕竟儿子听说父亲去世五年,您一次都没去他坟前祭拜,想来应该快将他忘的差不多了,这次您带着诚意去,父亲应该会很高兴的。”
丁挽终于愤怒的转过身,愤恨的瞪着时砚:“你!你想看我的笑话?”
时砚很诚实的点头:“您这般想也对,毕竟您守寡的这五年内,左手荣华富贵,右手木鱼念珠,是一点儿都没落下,在外面的名声比父亲在世时更加响亮,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这般折腾,是想改嫁呢。”
丁挽还想在说什么,时砚喊外面的杭云散:“将人送去我父亲坟前,派几个人守着,别让人靠近,我母亲喜欢安安静静的和我父亲相处,不希望有旁人打扰,我这做儿子只能成全!”
谁知时砚话音刚落,丁挽却道:“是啊,我喜欢安静的和你父亲相处,阿砚你多派些人在那边守着,别让人去打扰我们!”
杭云散一噎,觉得这位也是个神人,你儿子派人守着,是担心你逃跑,你还怕他守不住似的,叮嘱他多派人盯着,图个啥啊?怎么都想不明白!
时砚眨眨眼,倒是有几分明悟,就说这位不可能这般乖巧的待在折剑山庄好几年,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过他不在这些事上多做纠缠,便答应了她的要求。
解决完丁挽的事情,时砚咸鱼了好些天,索性让人将折剑山庄重新整修了一番,将宗持剑一家子个人风格十分浓厚的东西全都扔出去,让人按照他的喜好重新装修布置了一番。
有钱,任性的很。
让穷x杭云散羡慕嫉妒不已。
不过,比羡慕嫉妒更加让人焦灼的是另一件事情,这天杭云散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在时砚散步的时候问他:“盟主,您看南方武林的掌门人还关在地牢里清肠子,咱们是不是趁着这段时间,将我魔教中人先安置好?
教内很多弟兄这些日子都在打听,什么时候才能下山,继续跟随盟主左右,为盟主披荆斩棘?”
这就是和时砚要权呢。
自家顶头老大成了武林盟主,他们做小弟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且众人都清楚时砚不可能将南方武林所有人都杀干净,所以那些人出来后便成了他们的竞争对手,现在不努力还待何时?
要知道他们可是老大的嫡系。
时砚似笑非笑的看了杭云散一眼:“小散啊,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杭云散一懵:“什么?”
时砚幽幽道:“在本盟主攻打整个南方武林的计划中,魔教有几人做了贡献?没记错的话,用的都是我自己养的兵马吧?
什么都没做,却想着摘桃子,瓜分功劳,过分了不是?”
这理所当然的逻辑,脸比自己还大,要知道他想要个武林盟主当着玩儿,还付出了时间金钱的代价,养兵炼钢两不误,那些人凭什么呢?
杭云散被时砚清凌凌的眼神看的心里一个激灵,浑身发冷,终于意识到整件事哪里不对。
时砚他从头到尾就没把自己当成魔教教主,也没把魔教当成他的所有物!他只不过是借住在魔教的一个过客,利用那段特殊的时期,养兵马,壮大自己的实力。
他根本就不在意魔教对他是否衷心,也不在意所有人私下的小动作,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打算信任魔教之人。
拿下南方武林,也是用他自己的人手,魔教中只挑选出来一小部分参与进来,大多数人,都是整个江湖尽入时砚手中后,才从不同渠道知道这个消息。
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偏他们还沾沾自喜,觉得天上掉馅儿饼,好日子终于来了!对时砚对他们的态度一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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