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瀚海是个聪明人,瞧见后自然知道时砚的警告之意,自此收敛许多,周瑾还好奇的问时砚呢:“先生,今儿姓吕的老男人见了我躲着走,您到底是如何对付他的?”
时砚作为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之人,能告诉女婿实情吗?显然是不能的,于是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剩下的让小女婿自己体会。
周瑾果然上当,当下闭口不言,且对岳丈露出钦佩万分的表情。
时砚见女婿这般好忽悠,心下忍不住摇头,觉得到底是少年人心性,还需在官场历练几年才好。倒是小宝,昔日的小师弟一跃成为姐夫,心里多少不服气,看周瑾的眼神总不友善,今日更甚,对时砚抱怨:“爹,就这小样儿,哪里配我姐姐?”
时砚哼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们两人觉得合适就成了。对了你姐姐今日午时说好了过来,咱们一家一起吃顿饭。”
小宝顿时警觉:“您是不是又想出去?”
时砚也不瞒着,直接点头承认了:“是啊,梅老身体不好了,想最后出去走走,我们约了大和尚一起,走哪儿算哪儿。”
小宝知道大和尚是百安县城外寺庙住持,也不知什么缘分,三人间建立了深厚友谊。他知道他爹给的这个理由无法拒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爹再次扔下他们愉悦的飞走了。
时砚这一走,断断续续送走了梅老,送走了苗老太,需要他照拂的长辈们都走了,晚辈也立起来无需他在跟前儿操心,走的就更远了,有时候一两年,有时候三五年,未必能收到一封他的来信,可亲近之人却从未少过他的消息。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在江湖,江湖到处都是他的传说。
正是应了这句话,江湖上,市井间,到处都是他们的故事,说那一僧一道在北边儿国家传教,差点儿把人家小国直接分立成两派。说那一僧一道在沙漠之国烧出水晶,引的一城人疯狂追随。说那一僧一道在岭南瘴气林挖掘牛头金,引来山匪无数,大战三天三夜。
故事真真假假,但家里人只要听见有新故事传出,知道时砚不仅平安活着,还活的比他们谁都自在,也能安心了。
虽然他们谁都不明白,好好的时砚怎么就成了出家道士?
这个问题时砚本人也不明白,但他也不抗拒,事实上这些年他和大和尚走到哪里,许家的商队就跟到哪里,无非是前后脚而已,所以认真说起来,许家的势力暗中已经发展到各种奇奇怪怪的犄角嘎达,现在若单纯说时砚是个生意人,已经非常不合适了。
用大和尚的话说:“一言可断国脉。”
不是危言耸听,若是现在时砚说要弄个皇帝当当,真就随时都能实现,关键是即将被他赶下皇位的倒霉蛋,多半儿提前察觉不了。
就这样的两人,有一天突然决定要出海,果真做好准备就去了。后来在海外玩儿的风生水起,沿海一带出海不拜海神,转而拜这两人时,远在京城的家人一点儿都不意外了。
家里的小辈们一直听着祖父的传说长大,孩子们经常聚在一起,因为自己想象中的祖父,和别人想出来的不一样而打架,打来打去也算是一种别样乐趣,但等他们过了十岁,挨个儿被祖父带在身边满世界跑的时候,才渐渐明白,祖父不是任何人能想象出来的,他可以高大伟岸,无所不催,也可以嬉笑怒骂,和自己打成一片,是不能用语言简单形容的好。
几家的孩子们在鸡嫌狗憎的年纪里,最喜欢的人便是祖父时砚,唯有时砚能将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逐渐的,时砚在这些孩子里会留下一些,送回去一些,慢慢放手让他们自己出去闯荡,直到将手头的东西全部交给下一代。
这个潜伏在地下的商业帝国,在时砚手里时,从未于人前真正显露过他的狰狞可怕之处,交到下一代手里时,几经拆分,将其控制在人力能挽回的地步。
明面上,时砚给孩子们分的家产堪称殷实,却绝算不上豪富,在外人看来,许苗两家只不过是运气好的过分,得每任皇帝看重,总能在朝中混的如鱼得水,在国境内生意做得有模有样,谁都不知他们家私底下每年要给朝廷,给皇帝多少金银。
至于后世子孙究竟会如何对待这份泼天巨富,是福是祸,皆有天意,时砚并不强求。
直到有一日,白发苍苍的时砚突然对许久未联系的小甲道:“算上转组之前,这是第几个任务了?”
在小黑屋打游戏打的昏天暗地的小甲突然被强行拉出来,还有点懵,下意识道:“八十一。”
时砚轻笑一声,面对滔滔江水,说了一句:“没错,所以下次,我可以真正做自己了,从头开始。”
小甲这次的反应异常迅速,沉默片刻,忍不住流泪:“局里是有规定,圆满完成八十一次任务,就能拥有投胎做人的机会,可几百年了,你从不曾提过,我以为你不在意的啊!一直这样不好吗?我们从几百年前就是搭档了,永生,一直在一起,不好吗?”
像是怕听到拒绝的声音,小甲着急道:“再说你当初身体死亡时,因为强烈的不甘,被局里感应到,才被带回快穿局的呀,你明明不想死,可做一回你自己,你就会真正死了啊!”
时砚轻叹,像包容耍脾气的弟弟一般包容他:“小甲,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从来都知道,否则最近几个任务,不会越来越沉默,你很坚强的,对吗?”
小甲开始用他最擅长的撒娇打滚儿:“我不坚强,不要分开,不要,呜呜呜,不要!你想抛弃我,果然是渣男!”
时砚什么都不说,任由小甲混闹,直到小半个时辰过去,小甲闹不动了,才缓声道:“别怕,小甲,你很厉害,你已经长大了。”
小甲似是知道它终究不能叫时砚改变主意,委委屈屈道:“可是,我会想你的。”
时砚耐心前所未有的足,哄他:“平生知心者,屈指能几人?”(1)
小甲被他稍微哄顺毛了一下,别扭又好奇道:“我是你的知心者吗?”
时砚点头:“自然。”
一人一统突然陷入短暂的沉默,看浪涛翻滚,此前几百年的经历一一在时砚面前闪过,虽经历的是他人的人生,但他收获颇丰,从时光中走来,当时的不甘怨愤没了,内心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于是他笑着对小甲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感逝寄远【作者】白居易 【朝代】唐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感谢一路陪伴走来的诸位,阿砚有自己的路要走,相信他能一如既往的坚定信念,矢志不渝。希望屏幕前的诸位,也能事事皆美好,日日有进步。咱们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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