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竹容吧,本来还觉得和闻时薇门当户对来着,结果闻时薇越来越能干,将时砚当大舅子的话倒是说的少了。
时砚瞧着,这男人的矫情劲儿上来,真是让人牙酸。这是觉得自己现如今的成就配不上优秀的闻时薇,想努力干出一番事业,让闻时薇对他仰慕,对他刮目相看,他才有脸面重新挺直腰杆,站在闻时薇面前提起嫁娶之事。
否则,就让他有一种在吃软饭的感觉,他竹容竹大少爷丢不起这个人。
时砚心里冷笑,这老男人,三十好几的人了,一身大男子主义,根本不懂爱情是什么东西。那东西能等人吗?是可以按照计划一步步来的吗?当人家近水楼台的宋克礼是死的吗?
虽然同情竹容在感情上的瞎操作,但只要不惦记闻时薇,时砚还是持祝福态度的,毕竟在这乱世之中,一份感情能得善终,简直像是个奇迹。
两人一路低调而行,由于战区的一段火车轨道被炸毁,虽然军方组织人手连夜抢修,但效果不理想,因而要先乘大卡车出了战区,后辗转乘火车前往沪城。
火车上,时砚从包里掏出一个看不清材质的盒子扔给时云:“手上擦一擦,全都是擦伤,就算你演的再好,这些东西也将你暴露无疑。”
时云没问什么,乖乖照做了,经过这一年时间,不只是她,但凡临时战地医院经过的地方,就没有人不知道时院长的一手医术出神入化,经常能想出一些出人意料又效果意外好的方子以解燃眉之急,不管是百姓家的牛生不了崽子,还是母猪难产,就没有能难住时院长的事。
不过让时云惊讶的是,她坚持在火车上抹了两天时砚给的药膏,不仅手上的擦伤刀疤全都好了,就是手心被磨出的茧子也逐渐脱落,一双手恢复成当年海城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模样。
不过这东西她光是一闻,里面就有好几味贵的要死还不好找的药材,更别说其他没见过的药材了,打眼一瞧就知道是稀罕货,不是能量产的东西,可惜了,用一点少一点。
早知道偷偷留一点给时临哥寄回去研究。
时砚哥也是,每次做事都这么精准,药膏刚好用完,手也刚好恢复如初,不给人一点儿钻空子的机会。
时云感慨:“哥,要是让时临哥知道你有这种方子没告诉他,让他研究研究,回头肯定要生气的。”
时砚手头的书不知道翻了几遍,单是这一年,时云就见时砚经常忙里偷闲,反复看,看的书边儿都卷起来了还不罢休。
时云寻思,按照时砚的记忆力,看一遍就能记住的东西,都看了一年了,肯定有不同寻常的地方,回头有空自己也弄一本来瞧瞧。
时砚好笑:“一年多了,青霉素的产能也没提上去,他哪儿来的脸闹脾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时砚这话说的就有些不讲理了,虽然时临是药厂当之无愧的厂长,但他主管研发,管理这一块儿根本不是时临擅长的东西,不过话又说回来,谁让时临是厂长呢?
时云想想可怜的哥哥在安城急的跳脚,每次让人带过来的信又臭又长,啰啰嗦嗦一大堆,最后一定要可怜巴巴的写上几个字:“盼回复”。
结果时砚哥是怎么做的呢?每次的回信除了例行公事的安排外,就只有一句:“来信已阅,望好好工作。”
总共连一页纸都写不满,对比时临哥那恨不得将信封塞得鼓鼓囊囊的信件,时砚哥显的十分冷酷无情。
时云心里同情了时临两秒,于是自然的转移话题:“我娘上个月因为表现突出,成为海城互助会副主任了。她现在每天干劲十足,帮着前线士兵炒炒面,做衣服鞋子被褥,上次我去看她,连和我多说几句话的空都没有。
我这女儿在她心里还不如时砚哥你呢,百忙之中,特意抽时间找我,让咱们这次任务结束,请你回家吃饭呢。”
说起时云的母亲刘巧巧女士,也是位奇女子,当初将女儿温云托付给闻父后,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在温到缘面前卖惨,让温到缘在离开前,生出了难得的愧疚,给她留了一箱黄金,并且事到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温到缘,依然不知道温云不是他亲生女儿的事实。
很快岛国人攻进海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之时,刘巧巧和无数妇女同胞一样被岛国士兵的眼睛盯上,随后被岛国一个军官侮辱并带回宪兵司令部严加看守,过着非人的日子。
刘巧巧在此期间积极求生,一面伏低做小稳住岛国军官,一面利用温到缘留下的金子,成功收买了两个给岛国人做狗腿子的汉奸,最后成功策反他们,在津城攻打海城的那一战中,里应外合,提供情报,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后来更是积极组织人手,与刘阿婆带领的柳树胡同群众联合,组成了互助会,帮助无依无靠的妇女儿童,吸收优秀人才,运送粮食,缝衣做鞋,支援前线,在海城一代非常有名,得到了许多百姓的真心敬佩,甚少有人能将刘巧巧与当年温家大公子温到缘最宠爱的姨太太联系起来。
以至于到了后来,时砚终于抽出空来,想请刘阿婆帮忙私底下寻找住在路月街二十八号的刘巧巧女士时,刘阿婆当即就对他道:“什么路月街我知道,不过刘巧巧咱们这里就有一位!
又能干脾气又温和,不怕苦不怕累,脑子还好使,最近帮着咱们做了不少事呢!”
时砚见过那位女士后,就知道没找错人,私底下给了不少帮助,联系各方人士,买原材料,找运送队,协商货车,让那位女士在此过程中,逐渐成长。
因此,刘巧巧打从心底里感谢时砚。
想到这些,时砚翻过一页书,对时云道:“你娘现在有她的理想。”
时云每每想起此事便觉既心疼又骄傲,她没想到,那个往日将自己拘在路月街小院子里绣花做菜讨好父亲,以求生存的女人。
在被丈夫抛弃,身边没有子女陪伴,周围全是豺狼虎豹,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时,用了怎样的勇气和智慧,不仅自己活下来,还能策反敌人,帮助津城军队传递消息,攻破城池。
时云轻声道:“这样真好,时砚哥,还有时薇姐,你们都是很好的人。”
就连在沪城见到竹老爷子,对方见在战场上历经炮火,气质和一年前没什么变化的时砚后,愣了好半天,也拍着时砚肩膀道:“好孩子,你是个心性坚定的好孩子。
上次见阿容,他身上的劲儿啊,太冷了,冷的身边那些和他一起长大的兄弟都不敢靠近。这战场,到底和我们小小帮派不一样,老头子现在每天都在想,当初答应让他上战场,到底对不对。”
“没什么对不对,只求问心无愧罢了。”时砚这般对竹老爷子道。
竹老爷子再次拍拍时砚肩膀,让人安排时砚住下,自己坐在轮椅上,让人推着走了,背影看上去比一年前沧桑了许多。
等人都走了,时云小声问时砚:“不是说老爷子的腿是好的吗?怎么还坐轮椅?”
时砚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打量室内布置,周围环境,确定安全后,慢吞吞边喝边道:“据说是习惯了。”
之前腿好端端的却不得不坐了十年轮椅,现在能光明正大依靠双腿行走,老爷子反倒是看淡了,觉得这样也挺好。
青竹帮在老爷子的带领下,坚定的站在津城那边,以前时砚作为安城人,可不敢像现在这样大喇喇住在老爷子的地盘上。
但现在两党联合抗击岛国人,是战友,是亲人,于是时砚的到来就不显得突兀,但老爷子私下也不会过多掺和安城政府的事,只让时砚之后的行动自便。
闻时薇的意思非常明显,本来送给安城政府的武器,没必要指名道姓让谁来接手,意思到了就成,安城领她这份情。
但她还是这么做了,远在海外,担心时砚在安城过的不好,得不到上面的重视,用此来增加时砚在安城的筹码。
作为姐姐,她尽己所能的帮助时砚这个弟弟。时砚都明白。
在沪城有青竹帮在后头撑腰,时砚此行没什么危险,至少在沪城没什么危险。
两日后的凌晨三点,在沪城码头,时砚在巨大的远洋货轮上见到了此次任务交接的另一方,对方是个高鼻深目黄头发的m国人,能说一口流利的华国语,盯着时砚打量了整整两分钟,才从贴身的衣服口袋拿出一封带着温度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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