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自认还有一把子力气,先生家里有什么脏活累活儿全都交给我,保管能做的妥妥当当!”
时砚看出这小子心里的小算计,这是和接应的人走散还被敌人追杀,顺势而为接近自己躲避敌人,心计有,目光也准确,找的借口也还行。
“若我不答应,你待如何?”
吕瀚海一身正气道:“即便先生不答应,小子也会想办法报答先生的救命之恩!救命之恩不报,与那猪狗牲畜何异?”
行吧,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有几分真心,也不全是利用时砚的假话,但时砚留下他也不是为了他的报答,只想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倒要瞧瞧你小子怎么勾引一个八岁的小姑娘。
即便知道他不能真对一八岁小姑娘有什么过分心思,但言语眼神间多少有几分与众不同是真的。
于是男主吕瀚海就跟着杨禾高跑进跑出,整日里忙的脚不沾地,时砚还特意嘱咐杨禾高:“既然吕海是诚心报答救命之恩,那苦活儿累活儿都交给他做,免得他心下不安,早日报答完了,也能走的安心些。”
吕海是男主吕瀚海对外用的假名。
禾高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师父不待见这小子,否则依照师父的为人,压根儿不可能这般刻薄一个外人,于是心安理得的用男主,将人指使的滴溜溜转。
时间一久,阿云还很纳闷儿的问她爹:“您为何刻意针对吕海?”
时砚丝毫不意外闺女能看出他的针对,他没打算隐瞒对那小子的不满,只说:“阿云你知道爹爹最欣赏心口如一之人,即便做不成表里如一的君子,那做个实事求是,有多大本事端多大碗说多大话之人也可。
但你瞧见了,吕海告诉爹爹他能吃苦,能将咱家最苦最累的活儿做的妥妥的不叫爹爹操一丝心。可他既不会扫撒院子也不会驾车赶马,还得禾高从头教起。你说让爹爹如何想?”
关于这点阿云也很无语,她还想起第一次在家里见到吕海时,对方穿着禾高哥哥的旧衣服,背着手走出来下巴扬的高高的,像是离家出走的大少爷逛他家后花园似的,十分欠打。
后来他与禾高哥哥抢着洗碗,结果一口气摔了十几个碗碟。又跟着禾高哥哥学洗衣服,愣是将丝绸棉麻的扔在一个盆里全都串了色,毁了刘婶最喜爱的几件衣服。还曾嫌弃禾高哥哥文弱,结果才跟着禾高哥哥干了一天的活儿就累的直不起腰,晚饭都没吃倒头就睡。
但要说对方没吃过苦也不对,她观察过,对方手心虎口全是厚厚的茧子,一看便是常年使用某种武器留下的。
可正是因为这点,阿云才觉得奇怪呢:“爹爹您不是说叫阿云离那人远点儿吗?为何您又将他留在家里?”
时砚心说当然是因为那小子跟个牛皮糖似的一旦缠上来就甩不掉,至少在大将军的人找到他之前是甩不掉的。为了不叫对方出昏招,留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嘴上却道:“爹是叫你离他远点儿,不是说自己。”
阿云撇嘴,一看就知道他爹又没跟她说实话,但问不出什么也不歪缠,她爹就是这性子,歪缠了也没用,过分了甚至可能会教她做人,叫她知道什么是三缄其口。
关于三缄其口这点,尤其是在她和弟弟跟着爹见了更多人,学会了更多话之后,爹反倒是不叫他们像小时候那般说话随心所欲,一再要求他们话出口前想好了再说,说出去就别反悔。
一开始可能会不习惯,后来也不十分能理解,但逐渐习惯了,便默认成了父亲对她和弟弟立的一种规矩。
时砚见闺女如此,心情很好的打发人:“去做功课吧,不是说先生叫你代为管教阿瑾吗?阿瑾做事一板一眼,认死理,你若是不能拿出叫他信服的东西,他是不会认真听你教导的,好好做功课吧。”
一开始梅老担心周瑾骤然离开父母身边,不适应这里的生活,才带他搬到苗家隔壁,谁知周瑾适应的非常好,白天和许老四家的知高玩儿的太快乐,晚上都不想分开。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至于之前的少年老成,一板一眼,呵,谁知被他丢去了哪里。
梅老见状心下大慰,放心的将周瑾留给时砚,自个儿外出访友去了,顺便还让弟子阿云代为管教。
阿云信心满满,捏着小拳头告诉时砚:“哼,要是连小屁孩都管不住,怎么叫先生将来带我去梅山书院挑战?”
时砚眉头一跳,觉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发生了:“去梅山书院挑战?”
阿云整个人充满了斗志:“是啊,先生说梅山书院每三年一次的论坛会,是天下读书人的盛会,也是梅家弟子想要出人头地,站在众人头顶俯视众生的捷径,若想叫旁人正视自己,只要在论坛会上打败他们,叫他们闭嘴即可!”
时砚哑然,梅老自从收了阿云做徒弟,没少被梅家人烦,能这般想不奇怪。
不过阿云嘛,也会这般想,可以说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这是人家师徒之间的事,他不预多做追究,只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那便先从拿下阿瑾开始吧。”
阿云兴冲冲的走了,她下定决心要在将来的梅山书院论坛会上给师父和爹爹争气,让所有人知道她有资格给师父做徒弟,且丝毫不弱于人。也叫他们都知道爹爹叫自己拜师于先生绝不是趋炎附势,只是提前看出自己的天赋并且不想浪费罢了!
时砚看出闺女内心戏很足,但他没去管,这是小孩子成长的一种方式,作家长的不必过于干涉,等将来孩子回过头再看的时候,也能叫她会心一笑。
现在他站在吕海面前,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挑眉:“你再说一遍?”
吕海强忍忐忑,咬牙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晚辈想拜先生为师。”
时砚坐回椅子,端起茶碗细细品了一口,放下时茶碗与石桌碰撞的声音像是敲击在吕海的心上,不由得一颤。
时砚眼神锐利的看着吕海,像是能看进他心里似的,沉沉开口:“我最后问一遍,为何要拜我为师?”
吕海被时砚目光看的头皮发麻,大实话差点儿脱口而出。
他想说当然是因为我发现你本身是个十分低调的大商人,生意遍布全国,虽然住在这小破地方,但家里有花不完的金山银山,能养的起我们边境一支军队。
因为你能给闺女攀上梅老那样的人做先生,有心机有眼光有手段。
因为你在京城官场上有关系,周家的孩子能放心养在你家,可见周家对你的信任绝非泛泛。
因为我父母双亡,还被人追杀,迫切的想找个救命稻草,而你刚好出现在我面前,若是不抓住要被天打雷劈!
因为你许时砚虽然有能耐,但终究是个商人,而我吕瀚海虽然家破人亡,但我父母的关系依然在,我拜你为师,咱们之间是互利互惠,不存在谁占谁便宜之说。
但所有的话在对上的时砚的目光后,他便知道已经没了说出口的必要,因为时砚的目光说明了他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
虽然他觉得自己这般想没错,但还是不由得生出了心虚之感,难堪的低下头,向时砚行礼后匆匆离去。
待人走了,杨禾高从旁边走了出来,重新给时砚冲了杯茶,颇有些不解道:“先生,吕海这人有野心,有眼光,却缺少相应的能力,是个会抓住机会往上爬的,身后可能还有数不清的麻烦,不若由我出面将人打发了吧。
您说过,咱们在外面即便巨浪滔天,那也是外面的事,不能将危险带回家里,家里就该是安宁美好的。”
时砚摇头:“不用了。”
“为何?”
“寻他的人来了。”
大将军派来找吕瀚海的人来是来了,但他们不确定吕瀚海身边有没有潜在的敌人,见吕瀚海暂无性命之忧,便决定潜伏在暗中观察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内吕瀚海又恢复了往日勤劳能干的模样,跟着杨禾高进进出出,确实学了不少东西,沉淀下来的他不是放弃了拜时砚为师的目的,而是在寻找一个让时砚绝对拒绝不了的时机。
他是武将世家出身,讲究一个一击必中,上次太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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