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一两年上了年纪,老东西有些腻味了,她还琢磨着哄老东西从族里给她过继个孩子养着,将来好有个依靠,谁知事情还没开口,打从几个月前,老东西对她的态度便一反常态,跟伺候姑奶奶似的伺候她。
这次更甚,听说她要来府城看望老四,老东西还瞒着上头的老太太,私下里补贴了她十两银子,让她和老四见完面,不要忘了来老五家里瞧瞧。
这在以往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别说私自出门来县城,便是在老东西的陪同下,家里的母老虎也不会同意的,她就恨不得将自个儿磋磨死在那宅子里。
因此,被人好言好语哄着的许三丫,已经好几年没被人这般不客气对待了,即便是家里爹娘,因着平日里有求于自个儿,想从她手里拿银子,也是轻声细语的哄着的。
被时砚这般说,顿时扔下手里的瓜子儿,顺手将手边的茶杯扔出去,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下巴高高扬起,表达她的不开心。
时砚打从来这里就没见过这个三姐,两人在家时关系也不怎么融洽,一见她样子就知道是个脑子不清楚的。
目光冷淡的看向许父:“爹,我不管你许家出嫁的姑奶奶能不能把手伸到娘家,给你们当家做主。
反正想在我苗家搅弄风雨是万不可能的。我就问您一句,在许家到底是您说了算,还是她许三丫说了算?
若您和大哥大嫂都管不了的话,我这便让人去请周老爷,问一问他家的小妾到底有何底气在我苗家张狂!”
许父和许老大被时砚羞的抬不起头,同时气的牙齿咯吱作响。听时砚一口一个“我苗家”“你许家”把双方关系扳扯的如此清楚,两个想沾时砚秀才老爷光的人,心下五味陈杂。
偏许大嫂还在旁边添油加醋:“瞧我,以前还觉得这家里没个明白人,日子过得好不糊涂,如今瞧着最通透的原来这儿呢!以前真是我做大嫂的看低了五弟去,这就给五弟赔礼道歉。”
说着似模似样的蹲下行礼。
许老大被刺激的不轻,蹭一下站起来,先是惹事的许三丫,再是煽风点火的许大嫂,谁都没放过,公平的很,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巴掌下去,两个女人捂着半边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许老大。
反观许老大,像是解开了某种封印似的,身上突然多了一股气势,少了唯唯诺诺的感觉,尤其是看向许大嫂和许三丫的时候,眼神更是带了几分恶狠狠,捏着拳头,像是随时都能将两个女人给揍趴下,让她们乖乖听话一般。
显然,许老大突然的爆发不仅惊呆了两个女人,还惊住了许家其他人,一向唯唯诺诺的老实人突然这般,还真让人有些打怵。
时砚心下摇头:“这不是老实,是窝囊,窝囊了半辈子的人,从打女人上体会到了征服的快意,说到底还是窝囊没出息。”
许家旁人可不会觉得许老大往更加窝囊,更加窝里横的方向发展了,他们只觉得许老大被两个女人气着了,老实人发飙,以至于被打的人都忘了哭诉,忘了委屈,只用十分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许母看不见,着急的问周围人:“说话啊,到底怎么了,一个个都哑巴啦?老大,老大,你跟娘说,到底怎么啦?”
你媳妇儿说话难听,咱回家慢慢收拾,娘帮你拾掇她,娘有的是办法拾掇,咱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这话出口,许大嫂嗷呜一声哭了出来,捂着半边高高肿起的脸,指着许母方向道:“丧了良心的老虔婆,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在村儿里跟人家说把我当亲闺女疼,背地里背着人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折磨我!
哈,不是觉得我一个嫁过人的寡妇配不上你大儿才可这劲儿折磨我吗?好啊!我不配给你大儿暖炕,莫不是你想自个儿半夜爬上去暖?哈!”
这话太脏了,许老大扑过去啪啪又是两巴掌就扇在许大嫂脸上,屋里顿时充满了婆媳互相谩骂的尖锐声调。
戏看到这里,改了解的都了解清楚。
时砚觉得可以了,这一家子完全耗光了他对他们的所有耐心,既然他们选择这般行事,他便不必为他们着想了。
于是他面无表情的起身,路过许老大和许老二时对两人道:“跟我来。”
许老大正处于突然雄起的兴奋当中,谁都不看在眼里,本来是不把时砚当回事的,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对上时砚冰冷的能杀死人的目光,突然打了个寒颤,发热的脑子冷静了几分,乖乖跟在时砚后面。
许老二想法更多,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面上带着几分笑跟上。
时砚也没走远,就近找了隔壁一间屋子,没有恼人的哭闹声打扰,直接从袖中掏出两张银票拍在桌上。
对许老大道:“能当家主做,让所有人都听你的,都害怕你,感觉很好对吧?”
也不给许老大辩解的机会,继续道:“可你得知道,你能在我家逞凶斗狠,是因为我能容忍你,站在边儿上两不相帮,而其他人暂时没反应过来罢了。等他们熟悉了你的这点儿路数后,你还能拿什么恐吓他们?
回家后,你想当家做主,咱爹第一个就不同意。
那你能剩下什么?我告诉你,家里银子全都在爹娘手里,没人听你的,你最多打老婆出出气,但一个只会打老婆的窝囊废,对你又是什么好名声不成?”
许老大被堵得哑口无言,握紧拳头眼睛大睁,像是不会出气的鱼,找不到发泄口。
时砚用手指敲击桌面上的一张银票:“大哥你今年三十一了,咱们村儿里你这年纪都能当爷爷了,但我大侄儿还不满一岁。”
这大侄儿是不是亲的还说不准。
“男人手里没钱,在家腰杆子就挺不直,自个儿女人都看不起自个儿的感觉弟弟太懂了,以前弟弟没能力,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现在不一样了。
这是二十两的银票,大哥你在家照顾爹娘辛苦了,往后每隔半年我便给你二十两,你私下留着,别叫爹娘知道,是弟弟的一点儿心意。”
许老二在旁边听的直抽冷气,老五这招太狠了,就老大这窝里横的性子,以前爹娘在上头压着还算听话,往后手里有钱,加上这些年给家里做的贡献,腰杆子挺直,哪儿还有爹娘的好日子过?
这是孝敬爹娘呢?这是让老大彻底辖制爹娘啊!?
只听老五继续道:“过两年爹娘年迈,走不动道儿了,我做主给家里雇两个做饭洗衣的婆子伺候他们,减轻你的负担,这花用不需你费心,我和四哥商量着来。”
许老二继续抽冷气,老五这瘪犊子玩意儿太狠了,雇来的人是伺候爹娘的没错,难道还能不顺便伺候老大一家子?
有这个胡萝卜吊着,老大不得日日夜夜想办法让爹娘提前走不动道儿,躺床上等人伺候啊?
阴险,实在阴险!
不管许老二如何想,许老大手握二十两银票,心里已经幻想他当上老太爷,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了。
有人伺候吃喝拉撒,整个许家村的头一份儿!
到时候刘氏不听话,他手里有钱儿,学着妹夫周老爷的做派,去乡下买上两个水灵灵的丫头伺候自己,岂不美哉?
想到这些,许老大心口一阵火热,握着拳头跟时砚保证:“五弟你放心,大哥这就带爹娘回家好好过日子,不叫他们来打搅你!”
说着大踏步出了屋子,随着房门的打开,先传来的是隔壁尖锐刺耳的哭闹声,随后是啪啪啪清脆的巴掌打在脸上的声音,随即便感觉整个空气都为之一静。
不用问都知道许老大用什么办法让隔壁几人闭嘴的。
时砚又用手指敲击桌面上另外一张银票:“二哥,咱们兄弟一场,对于你的性子和能力做弟弟的我一清二楚。
你今年二十九了,正常来说这个年纪不说做人祖父,给儿子准备娶媳妇儿是正常的吧?可您呢?我用一无所有来形容,希望不是冒犯了您。”
许老二面上一瞬间不好看,但很快恢复笑嘻嘻的模样,在外面这么些年,别的没学会,忍气吞声再熟练不过,无非是把脸皮抹下来扔地上踩,自个儿这张脸又不值钱,让弟弟踩两下出出气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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