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这里,两孩子不管身在何种境遇,都能坦然处之,不别扭拘谨,不怨天尤人,便是他为她们做的最大的选择。
当然这些是不必要对姐夫王大郎说的。对于管束自己孩子,每一对儿父母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他们家的不见得就适合王家。王家有他们独特的家庭氛围,外人不知道内情还是少插手为妙。
客客气气的送走了夫妻二人,时砚一手一个,牵着两孩子,和门口的刘二伯说了一声,带着杨禾高和钱袋子,四人欢欢喜喜的趁着晚饭前,去外面逛街。
这是家里最近新增的娱乐项目,时砚只要有空就带孩子去街上玩儿,任由他们观察市井之间人生百态,或多或少都能从中学到些什么,生活就是最好的老师。
到了街上,两人一手一个孩子,时砚牵着阿云,杨禾高小心护着小宝,好几次对着时砚欲言又止。
时砚不用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好笑道:“你说的事情我没忘,我知道姐夫家的孩子在学堂被人欺负了,今天是特意没在大姐和姐夫面前提起的。”
说着便看向杨禾高,这孩子别看在外面流浪的几年学会了眉高眼低看人脸色,但由于常年缺爱,遇到一个真心对他好的,把他当家人的,他就想将你方方面面都操心到,希望你哪哪儿都过得舒心。
这个操心劲儿可别提了,就连王大郎家两个在学堂读书的孩子过的究竟如何,他也能想办法给打听来。
听说那两孩子因为入学晚,加之家境不若其他人,进步又快,被先生夸奖了几次,就被人给记恨上暗中使了不少绊子。
可把杨禾高给着急的。
时砚忽然用空出来的手揉揉杨禾高脑袋,在杨禾高怔愣间隙,语重心长道:“升米恩斗米仇,任何事情都得有个界限。
若是王家的事情咱们处处伸手,一次两次还就罢了,时日一长,王家难免觉得咱们手伸的太长,处处试图辖制他们。
换成是你,你家里不管大事小情,上面都有个婆婆妈过问,这个婆婆妈不管你能不能自个儿解决,都会主动出手消除麻烦,你会如何做想?”
时砚收回手,换成了左手牵闺女,右手牵杨禾高,杨禾高右手牵着小宝的姿势,四人一字排开走在街上。
“吃力不讨好,何必呢?
我们要约束旁人,但更重要的是约束自己,时常告诫自己有些事不能做,即便是打着为旁人好的旗号。”
夕阳照在几人身上,杨禾高偏头看向身处闹市,淡定从容的先生,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热,第一次觉得,或许早已记不起容貌的父亲便是这般的吧,能陪子女街头嬉闹,也能为他们遮风挡雨,解除迷惑。
第374章 院试
到了正日子, 没请旁人,单就镖局的兄弟们,但凡人在县城的全都出了一份儿力, 几十号人给时砚将场子撑的足足的。
送嫁妆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 除了时砚承诺的田地铺子外, 还有镖局兄弟看在老大时砚面儿上送的鸡鸭鱼, 绸缎布料装了一箱又一箱。
还有些家具摆件儿,都是大家伙儿凑份子找人打的一整套,虽不名贵,但胜在结实耐用,几十年用下来不成问题。
队伍排了长长一溜儿,人高马大的壮小伙子们腰间扎上喜庆的红腰带,前头两个吹唢呐的兄弟打头儿,一路遛遛哒哒出了巷子。
说不上十里红妆, 但却是整个百安县几十年来前所未有的景儿, 凡是听说了的都来这边看热闹, 认识的不认识的, 将巷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何大带人沿路点炮仗,噼里啪啦, 热热闹闹的, 将东西给送到了王家。
一路下来,凡是识货之人心里都有数了, 单是摆出来的东西,包括房契地契在内, 零零碎碎的东西加在一起便不止两千两,听说还有一千两压箱底儿的,有了这些实打实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压箱底儿的银子到底有没有,已经不重要了。
这事儿上,不单路人,便是王家人,也不得不赞一声:“许老五真仁义!”
时砚等人到的时候,王家族里好些年轻后辈出面招呼,一个个热情的仿若苗家这边来的是多年未见的亲兄弟似的,端茶倒水让座吃点心,一气呵成。
苗凤兰到底不是新嫁娘,娘家得力,特意来给她长脸,她便大大方方的出面招待了何大等人,走在人群中间,笑的脸都僵了,心里却熨帖的很,感觉人生几十年来,今儿才是活的最像人的一日。
时砚被王家族人围绕起来,一口一个“亲家姑爷”叫着进了屋,面上一派喜庆,与众人寒暄,几句话下来,便发现王家族里也不全是王老爷王老太那般货色,还真有些不错的后生晚辈,倒可以一用。
心里琢磨回头跟姐夫提一嘴,一个好汉三个帮,不管是姐夫的生意,还是姐夫家两个孩子,单打独斗委实过于单薄了些,族人远比不知根底之人要来的可靠。
心里想着这些,面上顺带考校了王家族里的一个小孩子功课,孩子确实有读书的天分,可惜家里人不会教,纯属自学,底子薄弱了些,便主动开口:“县城柳先生开了一家学管,对孩童启蒙很有心得,回头我写一封举荐信,拿着去找柳先生,免得浪费了一颗读书的好苗子。”
惹得孩子父亲叔伯激动不已,当下要孩子跪下给时砚磕头。
屋内的气氛瞬间因为这件事火热起来,谁都没想到这位传闻中毁誉参半的亲家姑爷一开口,竟然能改变一个孩子的一生。
这时众人才恍然想起,这位可是在二十七八的年纪开始读书,读了不到一年便下场考试,一出手便是县试案首,童生老爷的人。
人家不仅是个商人,现在还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有人心里叹了一句:“都怪这位平日里的做派太过彪悍,一点儿不像读书人。读书人去的酒楼花楼诗会茶会他统统不去,都童生老爷了,还整日围着灶台给人做米粉,是个人都会忽略他身上的读书人光环!”
时砚完全不知道他被人吐槽了,正和亲家王老头儿在隔壁屋里说话呢,即便这人面儿上装的稳重又开心的样子,在时砚面前还是不够看。
只几句话的功夫,对方话里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不满便扑面而来。
对这种心理时砚是能够理解的:从苗凤兰一进门便奠定了公婆至高无上的主动地位,苗凤兰便是那个任劳任怨的老妈子。本以为这种占据高位的优越感在苗家败落后更是坚不可摧,因为苗凤兰连最后退路都没了。
更有甚者,苗家的孤儿寡母还要依靠他们王家存活。
但事实反手就是一巴掌呼在两人脸上,苗家没倒下,一直被他们呼来喝去任劳任怨的儿媳妇儿有了娘家撑腰,抖起来了!不把他们当回事了!不再战战兢兢的讨好他们了!
叫人如何适应这种落差?
于是王老头儿看着外面穿梭在人群中间的老大媳妇儿,不轻不重,意味不明的对时砚道:“亲家姑爷,我老头子今儿托大说两句,这女人啊,最主要的还是温良贤惠,能操持家务,教养孩子,伺候丈夫。
一大家子的衣服鞋袜哪个不需要女人做?有闲工夫绣个荷包卖点儿铜板补贴家用也使得,谁家女人不是这般过来的?
出面应酬,大声说笑,都是男人的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时砚像是没听懂老头子在内涵什么似的,面不改色,一副纯良,温声问:“亲家老爷,瞧您这话说的,旁人那般说您就那般信了?您吃的盐比晚辈吃的米都多,想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道理您比晚辈明白。
咱就拿我大姐来说吧,她现如今手里有田地铺子嫁妆银子,一辈子不缺吃少穿,养活一家子衣食无忧不成问题。说句扎心窝子的话,便是她后半辈子躺炕上不动弹,那也饿不着冷不着对吧?
您说都这样了,还叫我大姐温良贤惠,操持家务,教养孩子,点灯熬油做衣服鞋袜绣花卖荷包,啥活儿都干了,那我大姐夫还能干啥呀?在家哄孩子玩儿?
总不能叫我大姐养着他吧?这好说不好听对吧?”
说着,时砚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一拍桌子,好整以暇的问王老头:“亲家老爷,您说的这般,倒是与晚辈情况一模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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