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皇子,魏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哪一天会和一只猫在同一口锅里吃饭,哦不,在同一口炉里吃药。
他这几天正在修炼中阶秘术,若能服用点丹药,是不是更有利于修行?
但魏瑄也不敢多吃,谨慎地吃了一颗,觉得入口清香微苦,其他倒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这时苏苏也吃好了,从丹炉里钻了出来,一纵跳到地上,就朝里面跑去,魏瑄追了进去。
这丹炉房还挺大的,后面的房室里堆了很多丹石药材,还有磨制药材的各种工具,跟药材铺子差不多了。
苏苏钻进了一个堆放柴草的洞里。
魏瑄低头看进去,只见那只猫蹲在柴堆的角落里,趴在一摞画本前。
魏瑄的脑袋嗡地一下,画本?!难不成是从挑灯巷那画本店里偷来的?
好啊,吃过一次粮,这小妖怪就知道粮仓在哪里了?偷得那个叫轻车熟路。
而且很明显,它把这被查封的清凉观当做它的第二个藏宝窟了?
那它故意带自己过来,难不成是……当他是同好?有好东西要一起分享?
魏瑄扶额。
他瞥了一眼,其中一本册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没错,就是那本现在正风靡大街小巷的《梦栖山辞话》……
魏瑄忍不住好奇,这书为什么那么火爆,是因为桓帝那个浪子舅舅风头实在太劲?
王勋,也就是容绪,他见过两次,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只记得其人英姿勃发,风流倜傥,就是进宫来,一路走一路吸引人的目光。
加上这人不仅长得好,品位又极佳,所以很多年里,他日常穿什么,佩戴什么,连使用什么味道的熏香都会引得一大群人跟着模仿,九州的纨绔风流浪荡子无不以他为楷模。
所以一直以来,魏瑄对此人还是很好奇的。
苏苏叼着这本《梦栖山辞话》,歪着脑袋看魏瑄。
魏瑄一念转过,忽然被雷到了。
这猫什么意思?难不成像上一次一样,想和他一起看?
等等,这只猫贼精,听得懂人话,但是不识字……
所以苏苏是要他念给它听吗?
魏瑄:……
想不到容绪先生那点花边底料,连猫都感兴趣?
魏瑄出于好奇,于是拿过册子,找了处窗口有点微光的地方,靠着墙壁坐下,翻开了。
苏苏立刻窜到他腿上,眼巴巴地等他念。
魏瑄揉了一下那小秃脑袋,心想着,这算是建立信任了吧?
只是容绪的底料实在太重,魏瑄越念越尴尬,大江南北搜罗美色,金屋藏娇,嗑药,献媚……
魏瑄不得不一边念,一边过滤掉奶猫不宜的内容。
苏苏竖着尖耳朵,从一开始兴致勃勃,到后面耷着脑袋无精打采。
这时魏瑄已经讲到了三只小猪的故事。
忽然,院墙大门口处传来了一阵喧哗。
“看,雪地上有脚印!”“有人进去了!搜!”
魏瑄顿时一惊,外面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苏苏刚才还在打瞌睡,嗖地一下从他膝头蹿了出去,翻窗户溜了。
魏瑄:……
好家伙,有危险逃得比兔子还快,真够义气!
但是你一只猫,他们又不会来抓你,你逃什么逃?
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魏瑄已经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他立即把册子一塞。然后紧跟着翻窗出去了。
时辰已经到了申末,天色昏暗,因为漫天遍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反是倒映地四下亮堂了点。
苏苏早不见了踪影。但雪地上有一排小爪印,魏瑄沿着爪印追了上去。
但那贼猫跑得太快了,追出了好几里也不见踪影。
雪越来越大,魏瑄想到宫门换防的时间快到了,心道还是先回去,这下雪天错过了回宫的时间,他不想在外面过夜。
就在这时,前面的街道转角处,忽然间有什么东西蹿了出来,因为蹿得太快,竟然一头撞上了路边的树干,摔得四仰八叉。
什么东西……那么蠢?
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刚才不见了的苏苏。
只见那小东西灵活地就地一滚,翻身起来,也不管撞得眼冒金星,夺路而逃,简直像见了鬼一样。
这……可是在街上吧?
他怎么感到前面转角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他这一念还未转过,苏苏已经一颠一颠地朝他跑来了,好家伙,吓得连腿都瘸了,跑得歪歪扭扭。
苏苏冲过来绕着他的脚边纵跃,魏瑄无奈,一抱起它,那小东西就轻车熟路地往他衣襟里面钻。
魏瑄满脸黑线啊,这小怪身上都是雪水,好意思往别人衣裳里钻?
魏瑄感觉到自己胸口钻进了一团冰……
就在这时,风雪中,走来了一个人。
街道静悄悄的,只有如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
那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打着一把纸伞,站在雪地里。
那是一个如云水清致,月华照眼般的人。
在黄昏头漫天的风雪中,他衣衫如云,犹如瑶池月下归来,往下界闲游的神仙散人。
魏瑄愣住了。
这是那一路的神仙?
直到那人走到他面前,抬起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摸了摸那个扭来扭曲钻不进去的小屁股。
魏瑄感觉到那灰毛小怪在瑟瑟发抖。
这神仙是来……收妖吗?
魏瑄立即抱紧了苏苏道:“它没干过什么坏事。”
除了盗窃,爬床,偷窥某人沐浴,伸咸猪爪子……其他应该真没干过什么……
谢映之淡然一笑:“这位小友,风雪夜在外闲游,好兴致。”
魏瑄赶紧道,“我,我出来找猫的,我这就回家。”
谢映之凝视着他的眼睛,眉心微一蹙:“你还会秘术?”
*** *** ***
天色已经漆黑。
宦官周堂挑着兰花指喝着一壶碧螺春,悠悠地看着庭院里纷飞的大雪。
他这份差事真是舒服,他打心眼里希望桓帝一直这样禁足容绪,这样他就能一直干着这份舒坦的差事。
每天没啥事情,就是住在朱璧居里被下人们伺候地像个老爷,都快忘了自己原本是伺候人的。
他日子过得滋润,还拿了容绪的金子,才不会去管容绪做什么,这万言悔过书很膝盖想都知道是朱璧居的文人代笔,周堂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这些日子,容绪除了不能出门外,生活倒是没什么影响。
只是以往宾客盈门的朱璧居一下子冷清了下来,让下人们有点颇为不适应。
倒不是朱璧居的名士文人们有意躲着容绪,他们战斗力那么强,和涵青堂舌战正酣,当然能无可畏惧地捍卫他们的金主。
是容绪这段日子不想见人,所以闭门谢客了。
倒不是他碍于桓帝的威权,或者曝出此事羞于见人。更不是因为什么流言蜚语。他这辈子就是在流言蜚语中摸爬滚打过来的,每走一步背后都有一群人在指指戳戳,他还怕这个?
他闭门谢客的原因是他要专心致志地创作。
十多天前,借着那小狐狸来搜他的密室,被他密室里流光溢彩的藏品惊呆了的机会,他趁机量了那小狐狸的身段。
腰细腿长,比例匀称,真是美妙绝伦。
他顿时觉得以前做的那些衣服,配不上那人绝妙身姿。
他嫌弃地看了看那条吊带襦裙,虽然是用最华美的丝绸裁剪的,毫不眷念地扔了。
于是这十几天里,他都在埋头创作。重新开始设计制作。
密室的牙床上铺开着各种华美金贵的面料,桌案上全是设计的稿纸。这些日子容绪先生完全沉迷在创作中,废寝忘食。
入夜时分,密室的门又敲响了,他刚好剪去最后一根线头,问,“什么事?”
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王恢已经来找过主公好几次了。说是有要事,急事。”
容绪慢悠悠地展开衣裳欣赏,心不在焉道,“明天再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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