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都不能放走。”不远处萧暥冷冷道,一边眯起眼睛,挽弓搭箭。
那些四散奔逃的北狄士兵,好不容易冲出大营,没逃多远,等待他们的是冰冷的箭雨铺天盖地攒射而下。
大营中,施渠悍勇如狼,他的力气极大,很少有人能接得住他两三刀,无不虎口震裂,筋断骨摧。
施渠又是力贯千钧的一刀劈下,一名锐士手中的剑竟然被飞弹出去。
紧接着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锋利的弯刀劈开了自己他的身体,明亮的眸子迅速黯淡下去,施渠得意地举刀振臂仰天长嚎。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寒风疾掠而至。
施渠从没见过那么快的身手,猝不及防,紧接着胸口冰凉地一下,肋下火辣辣一痛,赶紧举刀劈去,只见火星暴起。眼前一道黑影掠过,森森的铠甲映着火光,犹如鬼魅。
他心中大惊,才看到惨淡的月光下,居然是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
那张清秀异常的脸容,顿时把施渠激怒了。一个中原人的小崽子也敢妄图来挑战他!
他手中弯刀劈再次斩出万钧之力,没料魏瑄的身法快如闪电。施渠这力贯千钧的一刀斩,却像是劈到了水中的倒影。
那道灰暗的影子如鬼魅般在他周围浮游不定。
施渠横刀挥舞,招式越来越暴躁,一连误砍了三名亲卫狼骑后,又一刀将一名挡在眼前的狼骑劈为两断,满脸是血的施渠终于看清了那小子的方位。
魏瑄眼睛微微一眯,他故意借施渠之力把他周围几个碍手碍脚的亲兵干掉了,现在机会来了。
雪亮的钢刀再次举起,化为一阵疾风就要从魏瑄的右肩斜贯而下。
魏瑄赌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迅速手腕翻转变劈为刺,正要趁着施渠一劈不中,泄力瞬间的空档,直穿施渠脖颈,一击毙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突如其来的麻痹击中了他持剑的手。
魏瑄的心跟着一沉,糟了!
他从军以后很久都没有注意到那蔓延的石童毒素了。
魏瑄的冷汗隐隐渗出,右臂忽然间犹如缚了两块千斤巨石,无论如何使劲都无法举起。
眼看施渠的弯刀已高高挥起,正欲狠狠劈空而至。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一支羽箭骤然掠空疾至。
紧接着哐当一声,弯刀坠落马下,施渠粗壮的手腕竟然被一箭贯透,留下一个嗤嗤冒血的孔洞。
魏瑄心下凛然,趁此时机赶紧换左手执剑,往施渠的脖颈前一横,扬声道,“首领已擒,降者不杀!”
*** *** ***
到达鸾吾城的时候,正是夜幕初降。
曹满让一大半军队驻扎城外,自己带着三万精兵进了城。
入夜,在鸾吾城的郡府大厅里,灯火煌煌。
鸾吾郡守公孙源摆了满桌的宴席为曹满接风。
酒过三巡,曹满洋洋得意道,“你们说萧暥现在在做什么呀?”
曹雄道,“回父亲,在北狄草原上喝西北风。”
“哈哈哈”
在座的众人都相顾大笑。
曹满抚须道,“我倒是有点同情他了,雁门被我所占,归路又被切断,军队缺粮缺御寒物资,他居然还想千里奔袭劫我的粮草和物资,也算是不屈不挠了。”
“你们说,如果我抓到了萧暥,该怎么办?关起来?”曹满的三角眼眯成细缝,慢条斯理道,“还是杀了?”
李约道,“主公,此人杀不得,若主公杀了萧暥,秦羽必然要和主公死磕到底,天下局势纷乱,主公徒增一仇敌罢了,而我们若攥萧暥在手里,将来还可以制约掣肘秦羽。”
曹满眼里闪过一丝狡狯的笑,抚掌道,“好好,我刚才只是说笑,当然不会杀他,那小狐狸皮毛漂亮,我还舍不得杀,关起来玩赏也是不错。不过,我们若抓到萧暥,秦羽来要人该当如何?”
李约道,“这容易办,我们可以声称萧暥前来凉州狩猎,期间因为天气转冷,突然发病,难以起身,故而滞留凉州。”
“妙啊。”曹满频频点头眉开眼笑。
*** *** ***
赤火部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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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萧暥下令,全军原地修整。等后续部队上来。
他故意不让用火箭,这样北狄大营的帐篷都完好,夜里的朔北草原寒风呼啸,留着帐篷正好可以给军队休息。
余下的北狄士兵被缴械后,都关进了他们自己造的木头围栏里。
萧暥让云越安顿好了原先木栏里那些被抢来的女子,等到后续军队一到,用其中几部空的运兵车,将她们先运送回陇上郡,有家的就送回去,无家可归的以后就住在陇上郡,总能过个安生日子。
云越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把缴获的粮草、牛羊、物资等列了清单交给萧暥。
萧暥一看,大丰收啊!这都够吃好几个月的。
“主公,如何处理这些物资粮草?”
萧暥道,“每个士兵只留一日口粮,其余粮草物资全部运回陇上郡。”
云越这次了然,主公的策略原来是打到哪里,抢到哪里,吃到哪里。
所以,没有后勤,没有辎重,军队才可以无所负累,狂飙突进。
云越倒抽了口冷气,没有后勤这种仗也真是只有他才敢打。
“主公,清点之下,赤火部余下部众两万余人,降兵五千人。如何安排?”
萧暥道,“所有赤火部的部众全都押送到陇上郡。”
吩咐完这些,他想起来,问,“晋王呢?”
军帐中,火把寂寂燃烧着。
魏瑄迅速解开衣衫一看,果然右臂的皮肤如同石头一样又冷又硬。肌肤下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
苍青见状道,“魏瑄,不大妙,你这毒素怎么渗透加速了。难道是跟这北狄草原已经接近苍冥族故地有关吗?”
魏瑄凝眉不语。
他侧耳倾听片刻,外面隐隐传来了草丛的悉索声,应该是有人过来了,迅速拽起一边的毯子,就往胡床上一躺。
苍青焦急地在他耳边道,“魏瑄,你不能在留在这里,照这个趋势,不用几个月,你就会变成石童那种怪物。”
“既然如此,我更不会回去。”魏瑄静静道。
在大梁城冰冷的深宫里无望地等待他回来?
相比今后黑暗漫长的人生,他宁可燃尽热血战死沙场。
一缕深秋的朔风卷入帐中,火苗跟着暗了暗。
魏瑄赶紧闭起眼睛装睡。
云越只掀开帐门偏头看了眼,冷哼了声,就走了。
“主公,他睡着了,不用管他。”云越回禀道。
萧暥点头,他知道,魏瑄久居大梁,连续赶路两天,再加上一场大战,这孩子应该是累垮了,就让他好好睡一觉罢。
其实萧暥自己也是累得精疲力尽了。
眼看十月已末,朔北的气候已经寒冷刺骨,呵气成霜。
萧暥畏寒,身体就更不舒服了。如果不是靠着谢映之给的药压着,这痼疾怕是早就发作了。
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病倒,还是乘着后续部队还没有赶到的空子,眯上一两个时辰也好。
明天还有一场仗要打,得养足精神。
*** *** ***
深夜
一处简陋的帐篷里。
施渠正一脸怨怼地看着同样被绑着的大巫夜檀。
他粗声粗气道,“你不是说中原人只是过境吗?这是怎么回事!”
他赤火部居然被中原人打劫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大巫夜檀衰败的脸上面露疑惑,“扎木托亲自派人送消息给我,让我们不要阻拦他们。”说道这里他还是想不明白,扎木托振振有词地说他们是去袭击曹满的,等到萧暥全军覆没,他们就可以合兵袭击陇上郡,劫他一大票!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施渠目龇欲裂,“扎木托已经是那些可恶的中原人的走狗和鹰犬了!”
他气得胸脯起伏,“现在,我们赤火部全完了!”
“倒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夜檀阴恻恻道,他抬起枯树皮一样的脸。一双深陷下去的眼睛如同两个窟窿,幽幽折射着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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