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斗按军法要挨五十背花,皮开肉绽。
旁边的狍子赶紧把他拉开。
黑柱子骨节咯咯直响,“别让我逮到你!”
伏虎不甘心,整了整衣领道,“你自己去打听,他这几天都没有下床!”
“噫——”众匪齐齐发出了一阵惊呼。
此后他们看魏将军的目光更是无比崇拜。
*** *** ***
萧暥在床上窝了三天,起初是宿醉之后,感到浑身无力起不来床,后来就是纯粹耍赖躺尸了。
他知道这两天魏西陵在清点各个山寨的物资和人员,等清点完了就要下山,萧暥的心里有点虚。
自从到了安阳城以后他还没有见过高严,上次进安阳城他是悄悄进城,紧接着他就溜了出去,代替褚庆子被山匪劫上山,虽然主要是基于赌徒心态要当山大王,但是也有那么微妙的一点躲避的心思在里面。
他有原主的案底在身,加上行事又偏邪,对于那些正道之士,他心虚得很。
相比何琰那些只会打嘴仗的名士,高严可是九州出名的铁头啊!如果何琰他们是纸老虎,那高严就是钢铁侠!
以至于这里的山匪那么猖獗,都不敢再去动打劫安阳城的主意。高大人手段硬是一方面,据说连眼神都是能杀死人的!
萧暥几乎能想象高严用剔骨抽筋般的眼神看着自己这个乱臣贼子。
更何况这次他还当了山贼了!简直十恶不赦!
他摸了摸胸口,表示他病还没好,比较虚弱,还没有做好被人鞭挞的准备。
他窝在大床上心不在焉地嗑着小松子,一边想着,谢映之怎么还不来?
他原本计划由谢映之去跟高严打交道,结果这都二十多天了,谢玄首这是回家娶媳妇去了?
萧暥心里正在不着调地想着,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他赶紧一卷被子躺倒,表示我有病,今天还不能下山。改日啊改日……
魏西陵走进屋,随手将胡乱扔在桌案上的涂鸦稿纸规整了一下,就看到了铺在大床前的虎皮毯——正是被他撤去的那条。
魏西陵不喜欢匪气,看来某人倒是喜欢得很,而且捡漏的速度还挺快的!
接着他在床前坐下,看着卷着被子一动不动地挺尸装死的狐狸。
魏西陵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刚刚把那小狐狸捡回来时,他就喜欢卷被子,生病了怕喝药就卷被子,闯祸了怕被罚也卷被子,那被褥就是他的狐狸窝,好像一钻进去把脑袋藏起来就天下太平了,就抓不着了。
不过他也只顾着藏脑袋了,丝被边缘,露出一只孤瘦清拔的脚和白皙的脚踝。看得人眼底一疼。
魏西陵皱了皱眉眉,给他拽好,免得着凉又要生病。
随后眼角就瞥到床铺里一堆的小松子壳,再打开床头柜一看,蜜饯干果都剩下不到一半了,消耗地倒挺快的,这一看就知道那狐狸身体应该没事儿了。
“你不肯下山,到底怕什么?”他单刀直入问。
萧暥总不能说他怕高严怼他罢。
“唔,水土不服。”
魏西陵一针见血道,“高太守昨天就来帖子问,你什么时候下山?”
萧暥:尼玛……惹不起还躲不起了
“高太守催促,开春的练兵和军粮储备要准备起来。”
唔!萧暥一掀被子,前几天忙着当山大王,差点忘了正事!
*** *** ***
百年匪患,一朝清除,安阳城的百姓都出来夹道欢迎,街道两边,沿街的楼上都是围观的人群。
萧暥掀开车帘,就看到魏西陵一身银甲骑着骏马在最前面,早春的寒风中霎是英姿飒爽。
而他作为一个老弱病残,只能坐马车……
军队沿着街道向城中的官署开去,所到之处人群涌动。
自从离开了大梁,沿途满目凋敝,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热闹的市井了。欢呼雀跃的人群追随着军队,乱世中的百姓就像渴望阳光一样渴望着安宁的生活。
这一幕让他心中一恸,忽然觉得这十多日来的惊险、筹谋和厮杀都是值得的。
十多天前,他冒充褚庆子上山,在裴元的眼皮底下撬了他的山寨,又巧取黄龙寨,发出英雄帖,聚义厅一役和魏西陵里应外合彻底扫清广原岭的群匪。回头想想,自己都能惊出一身冷汗,但是当时他却丝毫都不觉得畏惧。
这时人群中又传出一阵欢呼,他举目望去,就看到沿街的小楼上站着几个妙丽的女子,她们挽着竹篓子,空中飘着花瓣和甘果的清香。魏西陵的银甲上也沾上了花瓣,莫名地有一种铁血的柔情。
萧暥这才发现,魏西陵一路经过时,女孩子们就纷纷朝他抛掷鲜花和甘果。
传说中的掷果盈车?
再看魏西陵,依旧是一脸的冷若冰霜,目不斜视。
萧暥叹了口气:这人不解风情到这地步也是没谁了,活该讨不到老婆!
然后他又看向掉落地上的甘果,可惜了,妹子你们扔错人了,他不吃,我吃的啊……
然而他就是个老弱病残,根本没有给他做英雄的机会。也没人注意到他。
萧暥憋屈。
就在他快要憋出内伤的时候,太守府到了。萧暥深吸一口气,钢铁侠要来了!
果然,高严见到他时就簇了簇眉,用审视的目光看向他。高严以前没有见过萧暥,这一看之下就觉得这人果然是邪魅,一双眼睛不仅含烟藏媚,眼尾还不老实地拉长上撩,眸光微微一动,就让人魂飞魄散,心动神迷。
高严微微皱眉,如果单说长相,这种狐狸是他厌恶的类型,既邪且媚。
萧暥也是第一次见到高严,这人长着一张不近人情的严苛的脸,他再看看旁边的魏西陵一脸冷若冰霜。他们倒是挺搭的……
坐在太守府的厅堂里,萧暥哀叹:一边冰山,一边铁岭,真是苦煞我也!
安阳城练兵的目的,魏西陵早就跟高严交过了底。高严神色凝重,“ 北狄人善于骑射,兵强马壮,野蛮粗鲁,茹毛饮血,其战力不可小视,尤其是北狄盛产草原良驹,其马速和耐力都强过中原的马匹。”
萧暥道,“我有五千匹北狄战马,训练骑兵之事就要拜托魏将军了。”
高严一惊,不可置信道,“萧将军如何能得到北狄战马?还是五千匹之多。”
萧暥听他称呼自己萧将军,微微一诧,难得高太守对他居然客客气气的?大概是看在魏西陵的面子上吧。
不过他那问题……能不能别刨根问到底啊高太守!?
萧暥只好道,“秋狩猎场时,我也算救过阿迦罗的命了。”
魏西陵目光微微一凝。
萧暥赶紧转移话题,“有了战马,我们还要有适应对付北狄人的兵器,褚先生最近如何了?”
高严道,“正在研究武器。但是就算褚先生研究出来对付北狄骑兵的利器,让各个作坊日夜赶工,这兵器用量怕不小,如何短时间内打造出那么多兵器?”
萧暥道,“分散的兵器作坊当然不行。我们要建一个兵工厂,选址就有劳太守了。”
高严道,“选址不难,但是这安阳城附近没有铁矿,锻造兵器缺少生铁。”
萧暥不假思索道,“这好办,康远候的封地离此不远,他封地境内多铁矿,他曾允诺如需铁矿,尽可去他封地采取,我稍后写一封书信给康远候……”
他说着说着,发现气氛不对,高严眉头抬得老高错愕得看着他,魏西陵则凝目不语。
他难道说错什么了?
萧暥赶紧默默闭了嘴,看向魏西陵。
魏西陵言简意赅,“康远候性吝啬,好敛财。”
余下的不用说了……
所以康远候又为什么那么慷慨,把境内的铜铁矿任由你采取?你说的是同一个康远候吗?
萧暥看着他们两人的目光心惊胆战,还好他没有告诉他们,康远候每个月还送给他的将军府几百金的包养……哦不,赞助金。
萧暥就怕高太守又要刨根问底,赶紧眼珠子转了转,无意间又流露出那种让高严非常戒备的狡媚神情,“我们还是说说接下来练兵的事情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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