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缉趁乱拔腿就跑,可他还没来得及跑进周围的明华宗弟子的阵营里,忽然迎面飞来了一道寒光四射的利剑,当空落下,就将他刺了个对穿。
张缉只觉得胸中一凉,愕然望向远处那利剑飞来的方向。
就在他垂死的视野里,只见云越一马当先,浑身浴血,满脸肃杀,他身后跟着数十名锐士如同修罗界归来的战魂。
明华宗的信徒可能完全不能理解军中将士对主帅的那种信任和不顾生死。他们看到萧暥时,个个枉顾生死,锐不可当,如同一把利剑切开了黑压压的明华宗弟子。
利剑劈砍开包围着他们的明华宗弟子,战马踏过张缉倒地后抽搐的身躯。
云越焦急地翻身下马,“主公!”
他刚想去查看萧暥的伤势,才刚伸出手,忽然一愕,变成了一声冷喝,“你在做什么?!”
从他那个角度看去,魏瑄正覆在萧暥身上,一手揽腰,一手托着那苍白的脸颊,然后他俯下身,低头朝那染血后变得殷红鲜润的唇贴了上去。
亲了?云越脑子里猛地一空。
他三两步上前,一把将那小子从萧暥身上揪了下来。
都什么时候了,这小子还在乘机占便宜?还学会乘人之危了?!
先前魏瑄舍生忘死地要进入撷芳阁,云越还是颇为感动,没料到,他心眼还挺多啊?如此居心不轨?
魏瑄被他拎了起来,一时有点懵,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低下头去。
见他的唇边有血,云越顿时明白了,这便宜似乎还占得不小!
可是主公都这样了,他居然还亲得下去?这小子满脑子都是什么念头?
云越觉得胸口憋着一股莫名的火气,不过这会儿也没工夫教训那小子,他赶紧就去扶萧暥。
萧暥刚才吐血如崩,整个人的意识还混混沌沌,只记得毒镖射来时小魏瑄将他扑倒挡在了他身上,他当时眼前一黑,血不断地从口中涌出,接着……魏瑄好像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抹了把唇上的血迹,习惯性道,“云越,我没事,扶我起来。”
然后他四下一看,忽然问,“晋王呢?”
这孩子刚才替他挡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云越一扫,果然,人不见了。难道心虚跑了?
但四周那么多明华宗弟子包围着,他能跑去哪里?
*** *** ***
魏瑄的身形快如鬼魅,三下两下就闪出了包围圈,进了撷芳阁。
此时,撷芳阁里谢映之的箫声和贺紫湄的琴声交缠在一起,此消彼长,而下面的人傀和宾客们就像是提线的木偶一般。忽而相互砍杀,忽而又一脸懵地停手。
还有半个时辰就是丑时了,不能这样拖下去,贺紫湄正心中焦虑,忽然听到大厅有人进来。
“张缉,怎么磨蹭那么久?”她愠怒道。
进来的是一个孤零零的少年,面色沉冷,身形清寒。
她心中猛一沉,这少年是谁?难道张缉他们出事了?
而在看清了魏瑄的脸容时,琴声和箫声竟是同时一止。
贺紫湄的脸上现出狂喜。而谢映之向来如水沉静的双眸里隐隐波澜翻滚。
只见魏瑄苍白的小脸上已经生长出了蔓延的花枝,绣纹上妖异的花朵已经全部盛开了,散发出幽馥的香气来!
半个时辰前,谢映之告诉苍青,花王的咒术虽然不可解,但是却可以转移。
其转移之法也很简单,就是喝了中术那人的鲜血,这咒术就自然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因此谢映之让苍青交代魏瑄,替他去取一些萧暥的血。并且嘱咐苍青不要告诉魏瑄真实原因。
他当时已经决定,纵然废去自己一身修为,也要保那人无恙。
但是历来玄门讲的是顾全大道,舍弃个人。正因为大道无情,所以历来玄门高修是对世事洞若观火,一副冷淡心肠。
所以魏瑄理所当然会以为,玄首为了大局任何人都可以舍弃,他断定谢映之要牺牲掉萧暥了。
但谢映之和他的玄门前辈却不同。
他要保苍生无恙,也保那人无恙。不负天下,也不负那人。
他早已经默默决定代萧暥成为祭品。
他并没有把握邪神的能量会大到什么程度,就算他是玄门之首,废去修为还是轻,恐怕是要陨落今夜了。
可魏瑄才只有十几岁,能有多少修为?他根本扛不过召唤邪神的大阵的法力,恐怕当场就会毙命。
这个孩子如何能任性到这个程度?竟自作主张地把咒术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谢映之第一次见到魏瑄就看出来,这孩子不是个冲动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深思熟虑的。
魏瑄到底在盘算什么?
他已经站在了舞台的中央,他正下方就是地宫的祭坛。由于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咒术,地下的千人血祭大阵缓缓运转起来,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浓郁的血腥气。和魏瑄身上馥郁的异香交织在一起。
时辰正好。
贺紫湄眼睛一亮,“开始了。”
随着大阵的运转,整个撷芳阁如同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孤舟,大厅内灯火骤暗,纱幔翻飞。大厅的地面像是被巨大的力量撕扯开了几道口子,露出了阴气森森的地宫祭坛。
魏瑄顿时感觉到一股逼人的阴邪之气从地下冲了上来,黑雾弥漫,他浑身的祭纹顿时燃起蚀火来,以燎原之势要将他活活烧成飞灰。
殿内的宾客被这场景吓傻了,不顾一切地向外逃去。明华宗那些已经变成人傀的弟子在贺紫湄的咒语下,红着眼睛砍杀过来。
就在这时,裂开的地缝里,爬出了石人俑和已经被血蜈蚣化成人皮俑的明华宗弟子,他们就像是从地狱里放出的十万恶鬼,扑向那些惊慌失措的宾客和变成人傀的明华宗弟子,几方撕咬扭打在一起。
破裂的人皮俑流出脓血,恶臭弥漫间,无数的血蜈蚣密密麻麻地涌出,在大厅里散开,顿时惊恐的惨叫此起彼伏。
贺紫湄口中念念有词,她虔诚的双膝跪下,手举过头顶。
此刻她已经无暇操/控人傀了,她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应着召唤而来,侵入了这群魔狂舞的撷芳阁,将整个撷芳阁笼罩其中。
她心中既是恐惧,又是狂喜。
她伏拜在地,虔诚道,“邪神在上,弟子慕容紫湄,在此泣血召愿,请求你为我族重燃战火,再兴大夏,复我河山。”
魏瑄站在祭坛中心,居高临下冷眉峻目地注视着她,由于法阵的限制,他无法动弹,一双漆黑的眼睛里燃烧着两朵寒焰,映得他整张脸森然又妖异。
周身沿着绣纹燃起的蚀火已经化作炫白的亮光,包围着他,一股强劲可怖的力量将他的神魂拖向深渊,浸入骨髓的阴郁黑暗在他体内冲撞,却和另一股能量开始拉扯角逐,那是他体内的玄火真气。两股力量此消彼长,几乎撕裂他神魂般的势头相互角力。
谢映之一看就知道糟糕了,他暗暗凝聚起所剩最后的法力,正要最后拼却一身修为,毁了邪神的祭坛。
就在这一刻,忽然祭坛中心一道亮白的火焰腾空而起,将幽暗的阁内照亮如白昼。
贺紫湄大惊失色,哪里出错了!?
她还没来得及搞清怎么回事,整个中心舞台和露出的地宫祭坛已经被炙热的白焰包围了,从地底涌出的人皮俑血蜈蚣也被瞬间烧成青烟。
焚尽一切的玄火!
谢映之顿时明白了魏瑄的意图,他这是要和邪神,和这千人血祭的大阵,还有这些明华宗的人傀同归于尽!
亮白炫目的火光中,谢映之看到魏瑄向自己转过头来,用口型说道,“快走!”
玄火亮起,一切付之一炬,无论神还是魔,都焚烧一空。
*** *** ***
“我好像看到晋王进撷芳阁了。”一名锐士道。
撷芳阁?萧暥一诧,难道是进去找谢映之了?
他这一念未闪过,忽然就见撷芳阁内骤然一亮,紧接着火光燃起,炽烈的白焰发出刺目的眩光,将夜空都照亮了。
萧暥顿时心中大震。魏瑄和谢映之还在里面!
他扶着剑勉力站起来,清点了一下,云越带来的数十名锐士使他们的战力顿时增强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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