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铺着纹饰繁复的西域地毯,华丽的妆台上摆满了各色珍玩宝器,大帐正中的胡床上垂着红色的纱幔,崭新的兽皮毯上还放置着两个八宝盒,这是中原地区成亲时的习俗,不知道阿迦罗是从哪里打听来的。
床榻前的胡桌上还置着酒菜,正中一只完整的烤羊羔正金黄冒油。萧暥留意到那两个酒杯上还牵着红绳,太阳穴一阵发跳。
不大妙啊,这是做什么,要洞房?
萧暥转身就想出去,正好就撞在了阿迦罗怀里,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牢牢圈住。
阿迦罗低头啄了下他的发间,道:“饿了罢?先吃。”
萧暥:唔……
竟然无法反驳。
他折腾了大半天早就饿过劲了。
本着吃饱了有力气打架的念头,某狐狸大咧咧往桌案前一坐。
菜色非常丰盛,牛肚、羊血肠、烤羊排、鹿肉汤,都是草原特色菜。道道都是大菜,量还足。
阿迦罗早就发现,此人只有在吃东西时才会稍稍放下点敌意。
吃饱喝足后,萧暥觉得今天一场大戏后,该谈谈正事了。
“世子,几天后维丹就要加封,一旦……”
“时候不早。”阿迦罗打断他,贴着他身坐下,抬手就去解他颈间的多宝鎏金珠链:“该睡了。”
萧暥一把截住他的手:“不忙。”
同时心中警钟大作。
床只有一张,当然绝对不能一起睡!时刻提醒他前次被摁着尾巴撸的心理阴影。
但是不睡罢,这草原上夜寒彻骨,坐一晚上能把人冻僵。而且穆硕的奔狼卫掌握了王庭卫署,万一被发现……这戏还是要演下去。
阿迦罗道:“你睡罢。”
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萧暥愣住了:这人转性了?那么自觉?
当然他也不敢松懈,阿迦罗出去后,他把一身珠宝首饰摘除,然后仅脱去外袍就钻进了兽皮毯里。
萧暥折腾了一整天,实在疲累不堪,一沾上胡床,浑身的倦意就涌了上来,眼皮也跟着沉重地往下坠。
唔……就眯一小会儿。
朔北的夜,严寒刺骨,北狄人的体格强健,火气又旺盛,哪怕帐外积雪皑皑,一条薄薄的兽皮毯都足够了。
但萧暥扛不住啊,这兽皮毯怎么能跟厚实的棉被相比,而且大帐里连个暖炉也没有。萧暥身子本来就畏寒,躺了一会儿只觉得浑身冰冷。
就在他半睡半醒之际,鼻间隐约闻到了一缕混合着青草和松叶清新的气息,随即厚实的富有弹性的胸膛抵着他的背,将他拥入怀中。
萧暥挣扎了下,没挣开。居然,有点暖和……
这么冷的天,阿迦罗似乎就穿了一件单衣,他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柔暖的古铜色,还擦过茶油,看上去质感非常好。看来他刚才出去是洗澡去了?
此时他像一头慵懒的野兽般,宠溺地揉了揉怀里的小狐狸。就发现后者肌肉绷紧,眯起眼睛,还挑起了眼尾。
阿迦罗于是稍微松开了他,给他拽好兽皮毯:“睡吧。不惹你。冷就靠着我。”
……
虎狼在伺,萧暥哪里睡得着,他透过轻纱罗帐,看着胡桌上的两支红烛,听着身边的猛兽发出了低沉轻微的鼾声。
他心中不知为何忽然泛起一丝挥之不去的怅然。
莫名地想起那一晚,红烛燃尽,可惜酒醉得不够深。
就在这时,大帐外隐约传来扑棱翅膀的声音。
萧暥顿时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一扫而空。
他悄悄支起身子,瞥了眼阿迦罗,确认他还在熟睡,
然后轻手轻脚地掀开兽皮毯下了榻,披上衣衫,动作轻捷地出了帐。
帐外朔风呼啸,萧暥紧了紧衣袍,冻得手脚冰冷,咬着牙不发出丝毫声响。
果然是玄门的鹞鹰。
他熟练地拆下信筒,抽出一张卷得细密的小纸条。侧身借着帐内漏出的一丝微光看去。
那纸张上只写了一句诗,出自《子衿》。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萧暥一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魏西陵写给他的?
魏西陵会写诗?还是……情诗?
他忍不住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几遍,确认无误,这刚劲清透的笔墨,确实是魏西陵的字迹。不过相比上一次他在夏阳城收到的魏西陵的手书,言简意赅,字迹刚劲,力透纸背。而这一次的手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字里行间竟隐约有些挥洒缱绻之意。
萧暥看着那字条,莫名就看得老脸一红,虽然知道魏西陵是在询问他,你丫的这几天音讯全无在搞什么鬼?
但纵然如此,这是战神啊!
将军风雅起来,让他这老兵痞子都扛不住。
真是……以后不能再说魏西陵整天冷冰冰的,没妹子喜欢他了……
而且这诗出自《子衿》,一语双关,子衿是纪夫子在安阳城时给他起的化名,魏西陵最初在安阳城与他重逢,也是叫他这个名字。
怎么觉得这里面含义微妙啊。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这语句中居然还透着点责备和关切的意思。
萧暥觉得大概自己想多了,毕竟刚刚被骗婚,脑子有点混沌。
就在他小心翼翼把字条收好,想着该怎么回信的时候,忽然觉得身后的光线暗了一下。
他心中一惊,猛然回头,就见阿迦罗脸色铁青站在帐门前,一双琥珀色的眼瞳里闪着莫测的光。
第218章 新婚
火光从大帐照过来,使得阿迦罗整张脸都笼在背光的阴影中。
萧暥心中顿时一紧,不妙!刚才他拿到魏西陵的小纸条,脑子里只顾着胡思乱想,搞不好阿迦罗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了。
他还来不及想对策,手腕紧接着被扣住了,阿迦罗低沉道:“你的手很凉,别再外面呆着。”
说着一把将他拽回帐中。
帐内的火盆烧得很旺,阿迦罗并没有松开他的意思,“谁给你的信?”
“没有人。”萧暥说着奋力挣了下,那只大手如同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今夜是我们新婚,我不想对你动粗。”阿迦罗将他的手拉近,手中暗暗加力,逼问道:“信交出来。”
萧暥右手被擒,左手蓄力闪电般一拳袭向阿迦罗的下颌。
阿迦罗一动不动,竟然都没有躲,结结实实挨了这拳。
萧暥只觉得指节撞上他坚硬的下颚,疼得他嘶了口凉气。
卧槽,这人是钢筋铁骨吗?
他一念未转过,就被阿迦罗顺势就捉住了左手。一兜一绕,就被扣住双手圈进了怀里。
靠!上当了!
阿迦罗吐出一口血沫,贴近他耳边,龇牙道:“要捉住你,真不容易。”
萧暥心里暗骂,枉费他每天卖力吃,结果也没见长力气。但凡他刚才多一点力道……
“谁给你的信?”阿迦罗逼近他又问,“是不是那个长得很俊的小子?”
“没有信。”某死狐狸嘴硬。
阿迦罗沉下眉头:“看来,你是非要让我搜出来。”
他话音刚落,萧暥就觉得腰间一紧,胡服的腰带将他纤细的腰线勒地生疼,一只大手霸道地索入。裘带禁不住那强横的动作当场崩开。
草草草!真要搜身?!
萧暥头皮都要炸了,趁着阿迦罗腾出手要去搜他身的空档,他灵巧地转身,弓腰提膝就撞向阿迦罗腹部的软肋。
阿迦罗被迫急退,萧暥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右腿疾掠而起,以一个惊人的角度直扫向阿迦罗的太阳穴。招式流畅速度极快。
阿迦罗心中大骇,已来不及闪避,也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刚才被阿迦罗扯得松松垮垮悬荡在腰间的衣带终于禁不住他那高难度的招式,竟然当场松脱下来。
跃动的火光下,匀实的胸膛,精窄的腰身,紧致的腹部,线条流畅的肌肉都一览无余。
萧暥脑子里一空,卧槽,走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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