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号不老老实实呆着,这时候出来添什么乱!
“刘……刘副将。”萧暥扶着车厢勉强而立,声音轻柔低弱,随风飘散。
刘武头都大了,没好气嚷道,“做什么!”
萧暥按着胸口,气若游丝,“抓住那个田瑁,抓活的……”
“少废话,你进去!”刘武吼道,眼睛里分明写着,您老给我消停点好不好?!
就在他这一分心的片刻,身后忽然一阵劲风袭来,刘武也是久经沙场,不用看就知道,立即反手举刀一格挡,兵刃在空中震响。
忽然左右又杀出两股兵士从侧翼袭来,刘武刀下生风,扫去一片。
但就在他被拖住的这片刻的间隙,田瑁终于抓到了一个空档。
机不可失,他一夹马腹,纵骑一跃,紧接着脚踏在马鞍上凌空一个翻转,就堪堪越到了车驾前。
这边萧暥还未及上车,身后一股大力向他席卷而来,紧接着脖颈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牢牢扣住了。
田瑁一只手擒住那不禁一握的细腰,一只手扼住那白细的脖颈,他都没有用刀,就怕不小心伤了那弱柳扶风般的美人儿。
他得意洋洋道,“公子,扔下剑,我手下没轻重,伤了你漂亮夫人就不好了。”
魏西陵骤然回头,目光凛如冰霜,长剑在阳光下流淌着耀眼的寒芒,一如他森寒的双眼。
田瑁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感到了六月里冰霜覆顶般的彻骨寒意。
这人真的是个公子哥吗?这逼人的杀气是怎么回事?
……怎么腿有点软了。
他赶紧识相地后退了一步,背靠着马车厢,手下的士兵也迅速围拢过来护卫。
魏西陵冷道,“放开他。”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萧暥悄悄冲他眨了下眼,心中顿时一凛。
此人最擅长就是擒贼先擒王,自己怎么可能落到他人手里?
萧暥微一侧脸,眼睛眯起,挑起眼梢掠了他一眼,一只手无声无息扣上了田瑁的手腕。
那手轻柔修长,手心带着微凉的温度,春风吹拂起那如墨般的青丝,飘得田瑁脸上痒,心里也酥,就在他忍不住开始心猿意马地想:不管你们有多厉害,反正这美人在我手里,量你们也只能束手就擒……
他念头还没转过,紧接着腕骨传来咔地一声脆响,关节一错开伴随着着一阵酸麻让他痛得龇牙咧嘴。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两条手臂的关节已经被利落地卸了。
那人不仅动作迅疾,手劲还很大。
田瑁懵了,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旁边的士兵也是猝不及防,都没看清楚萧暥的动作,忽然间绑架的和被绑架的人就调了个儿。这换谁都反应不过来啊!
他们登时不知所措地全杵在那里。
此时田瑁双手被以一个极痛的角度拧在身后,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去,就近距离撞见了那俊美的容颜,他肤色苍润如玉,一双眼睛含烟藏媚邪妄非常,直看得人魂飞魄散。
萧暥微一挑眉,声音清寒透骨,“我是黄龙寨的山大王,这人我劫上山了!”
第124章 俘虏
雨早就停了,一线阳光从云层后折射出来。
魏西陵下令整顿队伍,清理战场,安抚百姓。
这清理战场本来没他这个老弱病残什么事了,但是魏西陵又下了一道军令,在此期间,任何人不许睬萧暥,让他一个人呆着去。
萧暥对于最后一道命令表示不服:“我做错了什么?”
没人睬他。
刘武手里提着些干草铺在雨后湿漉漉的岩石上,然后找来件干净的披风垫在上面,下巴努了努,示意是给他坐的。
“刘副将……”
萧暥虚弱地把身子挪过去,这会儿他又柔地没骨头似得靠在树干上,有气无力道,“刘副将,提醒我一下。”
刘武看向他。
萧暥立即指了指田瑁,“我没违反哪条军规罢?我还把他抓了。这不该是记功吗?”
田瑁被捆成一只粽子,闻言眼睛里渗出血丝来,恶狠狠瞪向他。
萧暥挑了挑眉,指出,“你家主公赏罚不明。”
刘武悄悄看向魏西陵,忍住没说话,转身埋头给马上辔头。
“要杀要剐给句话,你主公这样不对,不让人跟我说话,这是冷暴力。”
终于他见魏西陵淡淡扫过来。
萧暥立即指了指自己,“会至郁的。”
魏西陵冷哼了一声,走开了。
片刻后,萧暥怀里被塞进了一包梅子,刘武压低声音,“主公给你的,拜托您老消停点,今天就为你,我又记了五十军棍。”
萧暥一楞,“啥,刘副将,等等”
记五十军棍?啥时候?
刘武已经避瘟神似的躲开了。
萧暥无奈,看来没戏了,军令如山没人睬他。他只好有气无力地靠着树干,乌发如云顺滑地垂在肩上,映着雪白的容颜,一脸落寂地从怀里掏出梅子嗑。
身后传来了两声不齿的干笑,
“你这么爱吃酸的,有身子了?”一个声音粗声粗气道,
萧暥用膝盖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不过既然怼他,好歹有人跟他说话了。
“知道你没媳妇,别眼热。”萧暥把一颗梅子送到嘴里。
田瑁一张脸顿时憋成猪肝色,恶声恶气道,“你怎么知道?”
废话,他瞎蒙的,这乱世里女人少,光棍一抓一大把,一蒙一个准。
当然他不会那么说,不然就把自己也包括进去了。
雨吸湪队I
萧暥敲了敲自己的小粮仓,“看到吧,我媳妇托人给我捎的。”
旁边正经过的刘武当场一个趔趄。
片刻后,魏西陵安顿好了百姓,“全军上马,回城。”
萧暥道,“我就不去安阳城了。”
刘武下巴差点掉了,“你什么?”
魏西陵面色则一沉。
萧暥指了指田瑁,“这人我抓的,我带他上山。”
*** *** ***
船靠岸后,码头上就有个百夫长模样的人指挥他们把箱子往下搬。
那百夫长穿着的重甲更加精良,胸口是纯铜的护心镜。脸遮在头盔地下,只能看到下巴上浓密的胡茬。
箱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非常沉。
阿迦罗力气极大,他提起一口气,稳稳托住箱子,毫不费劲提了起来,另一个箱子两个武士一起才能勉强搬动。
北小王栾祺的母亲是被抢去草原的中原人,小时候会经常跟他说一些中原的风物。这是他第一次来中原,看什么都新鲜。
他和一名武士一边搬起沉重的箱子,一边还忍不住东张西望。
就在这时,码头上忽然响起一片喧哗声,像是有大船靠岸了。
栾祺循声看过去,就见一艘锦绣的楼船乘风破浪而来,
甲板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三十多岁,中等身材,他长着一张寡淡的脸,五官还算得上端正,只是眉毛很淡,眼角微微下垂,给人一种没有主见的感觉。
栾祺因为母亲是中原人,他听得懂些中原话,就听旁边有一人道,“看,朱刺史来了,他身边那个人就是沈先生罢?”
栾祺不知道他们说的朱刺史是谁,但他的目光一触到朱优身边的那个人就挪不开了。
相比一脸羸弱无主之相的朱优,那个人身材颀长,眉目清俊,风神秀异,一身青衫烟雨色迎风而立,神采飘逸如世外谪仙。
母亲曾经跟他起书中的君子名士,朗朗如明月入怀,轩轩如朝霞举。
他以前还颇为不屑。
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在战争中又有何用?在草原的狼群面前,不过都是待宰的羔羊,这个乱世里,百无一用是书生,真男人该是力能扛鼎杀人如麻的勇士!
但这个人,他的容貌并不能算一等一的美男子,然而站在那里,卓卓如野鹤而立,就同芸芸世间的凡夫俗子隔绝开来。
他隐隐想到了一个不甚理解的字,风骨。
就在他楞神间,朱优和那个人已经下了船,朱优亲自为他引路,看得出对他极为礼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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