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城内有几条小河供人们生存,于是这里有了最开始的村落,之后发展成了城镇,形成了现在具有一定规模的夏州城。
夏州城中百姓近万人,军民混居。这里还保留着西夏王朝时期的传统甚至装束。
偶尔路过某处还能看到楔形的西夏文字,听到一些说着西夏话的西夏族人。
这里的女子肤白,有着中原女子的特征,却又生的浓眉大眼。
那日他们的军队骑马进城时,女人们会将手中五颜六色的彩绳抛向他们,当骑兵们回头时,她们有人掩面而笑,有人扭头逃走。
与别处的女人对将士们稍有不同,这一处的女人没有排斥他们,甚至表示出一种友好。
这一日,秦涓褪下一身戎装,卸掉了面具,背着松蛮往城中而去。
他得了半旬的休假,可以带着松蛮在城中玩个够。
或许是曰曰害怕若蒙与宋战事扩大,对秦涓来说这样的休假便不会再有了。
出门前阿奕噶给了他一袋子的银豆,能够他给松蛮买好多东西了。
“哥哥,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有见到面馆,狐球儿好渴……”松蛮抱着他的大腿撒起娇来。
秦涓不知他这招是找谁学的,反正松蛮对他一使这招,他保证走不动路了,要什么给什么……
近六月,天气微热,正午的夏州城内风少,确实有些燥热。
秦涓:“前面应该会有集市。”
没走多远小摊小贩越来越多了,秦涓在瓜果摊前停下,买了刀切凉瓜果,他将碗递给松蛮,摸出钱袋给小贩钱。
松蛮渴极了,接过来大口就吃。
秦涓低着头取出银豆,小贩笑道:“这是你儿子?真可爱。”
秦涓将银豆给他,小贩这才看清他的脸,显而易见这人都还只是个孩子,又怎能生出这么大的孩子,不过是因为这孩子身量高罢了。
小贩连忙道:“抱歉啊,是我搞错了。”
“没事的。”
“一粒银豆是三碗。”小贩将瓜果摆在他面前。
秦涓端过瓜果,低头吃了起来。
松蛮吃的很快,一碗切瓜很快见底,没觉得解渴便伸手来讨。
秦涓将剩下的一碗倒进他的碗里,松蛮咧嘴一笑,又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快吃完的时候,突然见不远处的集市大门口,有许多人围着一处。
“咦,那是什么……”松蛮好奇的问道,也许是因为吃饱了,剩下的瓜果也不想吃了。
秦涓皱着眉,哼道:“狐球儿不乖,浪费东西不好。”
松蛮委屈道:“可我吃不下了。”
“不是因为吃不下,你是想去看热闹,若真吃不下,我们在这里坐上一刻钟下一刻钟你再将剩下的食物吃完,这样可行?”秦涓眼皮都未抬,平静的说道。
松蛮都快哭了:“我以前剩下食物,极布扎都不说我的,哥哥坏……”
“我不管你以前,现在你跟着我,再者食物有多珍贵,你知道吗。将来我们住在河西以西,那里和这夏州城一样到处都是沙漠,那里的瓜果和这里一样的昂贵,不是因为要多少银子,是因为根本种不出来,狐球儿你能明白吗。”
松蛮张嘴就想哭,秦涓抿唇:“不准哭。”
松蛮想哭又不敢哭,一时间他的样子颇为可怜,一旁的小贩都有些动容了,想上前来“劝架”却被秦涓一个眼神给吓退了。
他擦了一把汗,他还是老老实实卖瓜果吧。
秦涓很想告知松蛮,等待他们的前路,是不尽的风沙,艰苦的坏境,恶劣的气候。
松蛮眼泪啪啪的往下掉,却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他明白秦涓哥哥是为他好的,他再也不敢浪费了。
他不是吃不完,他就是好奇那边发生了什么,这才一会儿就聚集了那么多人……
松蛮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埋头将碗里剩下的瓜果全吃干净,擦干眼泪看向秦涓。
秦涓到底是心疼死了,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狐球儿,你是最棒的。”
“呜呜,哥哥,狐球儿不想哥哥生气,狐球儿以后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松蛮抱住他,将脸蛋埋在他的怀中。
秦涓抱起他,柔声道:“我带你去集市看看。”
松蛮抱住他的脖子,这一刻,他只想哥哥能永远的陪在他的身边。
这一刻,他以为的永远是很久很久,他经历过一次刻骨的分离,所以他再也不想体会那样的难受,他只想一觉醒来,亲人都还在。
集市门口来了几个外乡人,表演着他们从没有见过的绝活,所以一时间集市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不时的能听到一阵又一阵的叫好声从最里面传出来。
连秦涓都被勾起了兴趣,带着松蛮往人群里面挤。
“哥哥,你让狐球儿骑你的马马,就能看到里头了呀!”松蛮抓住他胸口的衣裳说道。
骑马马?
秦涓缓了一会儿才明白,儿时他也干过,坐在爹爹的肩膀上,小短腿被爹爹扶着,揪着爹爹的发髻。
原来这个还有名,叫骑马马……
秦涓扶着他,松蛮麻利的爬上他的肩膀,这可吓惨了他,松蛮坐稳当了,他才放下心来。
“哥哥,你再往里面挤挤,狐球儿就快看到了。”
松蛮边说,秦涓听话的往里头挤。
“看到了,有一个人躺在凳子上,胸口放着好厚的一块石板,还有一人手中拿着一个大锤子……”松蛮口齿不清的解释着。
秦涓一听,熟悉的感觉立刻回来了,他脱口而出:“这是胸口碎大石。”
以前在江左,小桥的对面,只要农闲的时候就会有杂艺班子的人过来表演,一年夏天至少有五六次能看到。
因为他们那里商户多,打赏的人多,所以卖命的杂艺经常上演。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围的人山人海,孩子们往往很难挤进去。
一旦遇到打赏高的,卖艺的会拼了命的玩,好在那时也没听说过玩出人命的事。
这时,围观的呼声更高了,应该是来了个夏州城的富商大贾。
这大商说的什么,秦涓都听不懂,像是色目人。
有明白的人帮忙翻译了一下,说是能加到三块大石就打赏他们一大锭马蹄银。
大商这么一说,围观百姓的议论声开始沸腾了,毕竟好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大锭马蹄银。
秦涓站的远看不到现在卖艺的人用的是多厚的石头,只听松蛮在头顶上比划:“好大好大的石头,比极布扎的大腿还粗。”
“……”秦涓表示他真的不知道极布扎的大腿有多粗来着。
“这位老爷,我们的石头比别的艺班要厚几倍不止,三块不行的,我们两块大石谈妥行不?”
说话的人是个汉人,还带着江左一带的口音。
不知怎么秦涓开始奋力的往人群里头挤。
当他挤到了最前面的一排,看到就在眼前的艺班子,却…
他突然失落无比的站在这里,周围的喧闹与欢呼声,变得空洞又苍白。
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遗忘这么多。
匆匆忙忙的过来了,努力的活过,却又遗忘了,在不停的捡起,也在不停的失去。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
终于,也遗落了,最初时的那个孩子。
“怎么,你们不敢吗?年都不一定能赚得到哦。”大商将马蹄银拿在手中,言辞淡淡,颇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围观的百姓里也有人开始起哄:“想看三块大石,快答应了吧!干!”
“干!”
有人起哄便有人响应,就连松蛮都跟着他们握拳喊:“干!”
商人的马蹄银诱惑这么大,围观的百姓呼声这么高,艺班的老大又如何不动了心思。
他看向躺在长凳上的男人,眼神示意。
三块大石太厚了,男人显然不愿意,况且办砸了还会砸了艺班自己的招牌。
男人摇头,表示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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