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139)
长应顿时被这凰鸟真身给撞得连连后退,险些跌下沙地。
而这残破萧然的沙城中,芝英仙陡然瞪直了眼,目不转睛地看向脚下这一大片阴影。
她缓缓移开目光,朝远处望去,只见这暗影好似凰鸟。
随即,她听见了凰鸟啼唳,猛地抬头时,果真看见了一只通体黢黑的妖禽。
是……是入魔的朱凰。
她究竟有多久未见过渚幽的真身了?自两百余年前一别,就未再见过。
芝英仙顾不上这灭顶的威压,仰头死死盯着,心潮涌动,无边悲戚漫上心头。
她心疼地想着,那凰鸟本是通体丹朱,身上神光紧缠,仙雾缭绕,美得不可胜收,可如今她却只翎羽末端还留有丁点艳色。
那丹红一片又徐徐燃着的,是渚幽的凤凰火。
渚幽化作真身的那一瞬,长应险些被其翎羽上沾着的火给燎了眼,慌忙避开后,只见天上浓云未散,云间掣电还未消失,嗡鸣了一声似又要劈落。她厉声道:“走!”
可渚幽哪是要走,凌天百丈,俯身便朝长应振翅而下,其势汹汹,如黑电骤袭。
盖天的乌云中,电光大作。
长应企图将手里魔主那一魂捏碎,然那一魂却在剧烈挣动着,近乎要将她的手掌钻破。
眼看着天雷又要降下,她连忙朝旁掠出,化作长龙从这沙城之上蜿蜒而过,蹿入了那一片无边的大漠。
渚幽紧追在后,振翅间,这本就不甚牢固的沙丘竟被狂风卷得往旁挪了数寸。
此地原本就是漫天黄沙,受其双翅一扇,更是黄沙滚滚,将远处景色遮了个完完全全,什么也看不见了。
天上黑云一寸一寸地延伸了过来,云端白电嘶啦一声砸下,黄沙迸溅,整个沙丘震颤不已。
长应似在同这天上黑云争快慢,又似是在同身后紧追不舍的凰鸟在争。
黄沙中骤现一抹苍翠,绿意中有一方湖,湖面映着天上滚滚黑云,故而这湖水似也黑沉沉的。
庞大的玄龙倏然投向湖泊,可这湖却似是容不下她这庞大的身躯。
玄龙在临近这湖时陡然化小,将这湖镜撞得七零八碎,水花漫出,把周遭的黄沙打湿了大片。
在水浪沉寂下去后,没入其中的玄龙却久久未现身,像是一头撞死在了里边。
渚幽俯冲而下,觉察到长应并未离开,她的气息仍在那湖泊之内,未见减弱半分。
她料想这湖泊不会太深,在一头撞入水中的时候,蓦地变作了人身。
她周身炽热,在投入湖中的那一刻,湖水滋滋作响。
顿时似是被煮沸了一般,还有氤氲水汽缭绕开来,若不是周遭黄沙遍天,当算得是人间仙境。
这湖泊倒是澄净,水底也不见污浊,似一眼便能看到底,可那龙呢?
原先被亲得晕头转向时,她本以为自己之所以觉得热,是因情潮涤身,可如今撞入湖中,竟还是热不堪言,兴许……是灵台炙热蔓延至全身了。
她的灵海也似要被泡发,里边那一块一直以来都无甚动静的龙鳞叮铃一声响,震得她头皮发麻。
在识海中的灵丝疯长过后,她像是顿悟了一般,本就抵至门扉的修为更是一涨再涨,只差许久,便要抑制不住。若是不快些突破,她的灵海怕是要膨胀炸裂。
可……此时突破,她如何顶得过天雷地火之劫?
她满心焦炙,沉入水中之时,唯想快些将观商的魔魂夺来。
水下却寂静一片,连水草也不见几根,湖底倒是横着一根枯木,那枯木不大像是能藏人。
忽然间,她的脖颈被勾了个正着,银发在水中漂浮着,她的耳畔边响起长应的声音。
长应道:“你莫要被魔魂给蛊惑了心志,我带你避过天劫,我会想法子令你不受三界约束。
到时候你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不论是仙魔,还是妖,无人能欺你。”
渚幽却只盯着她紧攥的五指,她侧身转向长应,可腰却被单臂箍住。
银发浮荡,一张素白的脸全露了出来,她道:“你想如何令我不受三界约束,我可不要你的仙骨,莫非你这榆木脑袋还能想出别的法子?”
长应未言,见她口中吐出讥讽之眼,只是略微垂下了眼。
渚幽轻哂,心道这怎是愚昧二字能说得清的?
“若是剜出一截仙骨,你之境界必会大跌,届时还会不会被奉为九天神尊就不一定了。”她咬牙切齿道。
“你无须心疼我。”长应皱眉。
渚幽心口如堵,瞪眼看她,“我不心疼你,谁……”谁心疼你?
她骤然抿唇,将话咽了回去。
这龙被奉为九天神尊,众仙敬她怕她,却未必会同她交心,未必会怜她,若非如此,这龙又怎会在天百年也仍是孑然一身?
长应什么脾性,她……还不懂么。
渚幽摇头,“我说了不用你帮,我自有法子。”
“可你的法子,如今在我手上。”长应缓缓道。
“你说我想要皆会予我,原来是糊弄我的。”渚幽微微眯起眼,心底已经酝酿好了一番揶揄挖苦的言论。
她看长应苍白的唇略微睁开,似是想辩驳又不知从何开口。
她嗤笑了一声,心道不就是欲么,心中生欲,便如白玉有瑕。
渚幽狠欺上前,将窘迫硬是摁至心底,咬得长应唇边渗血。
长应又是一怔,本已想好的话变作了零碎的气息,只见这将她舌尖轻咬的凰鸟眼梢潮红一片,连那凤纹都似染上了赤色。
她反客为主,害得渚幽败下阵来。
渚幽本想错开,却被揽着后脑又送了过去,唇舌似是被弄成了泥泞。
一龙一凰似食不果腹,咽着彼此逸出唇畔的气息。
湖水滚烫欲沸,水面上已是热气滚滚。
长应原本是虚扣着渚幽的腰,而今却将手一寸寸缓缓挪着,覆上了渚幽的下腹。
那截腰当真很细,被碰触之时,蓦地往后缩了点儿。
长应眸光晦暗,掌心下恰就是渚幽的灵海,她察觉到,渚幽的灵海果真快盛不得那满溢的灵气了,突破已刻不容缓,一发千钧。
“容我助你……”她道。
渚幽却抬起手,眼梢红得似是沾了胭脂,她重重地拍了拍长应好看的脸颊,说道:“不要你,我自寻出路。”
长应皱起眉,可气息也是混乱不堪,含混道:“你偏不肯让我帮你。”
渚幽猛地攥住了长应的衣襟,将其提出了水面,她浑身如被煮软,将长应推向一旁,自个儿伏在岸边细细喘气。
她道:“你怜我,就不能容我怜你?”
她话音方落,后背伏上一物,那紧贴着她后背的物事柔软一片,是长应。
渚幽僵着身,长应那姿态好似将她锢于怀中,她撑在岸上的双手被握在一起掐了个正着。她动了动腰,咬牙切齿道:“松开!”
长应却伸出一根食指,沿着她的脊骨缓缓往下滑。
渚幽一身衣裳皆湿,那指腹缓缓下滑时,硬是将湿淋淋的衣裳拖出了数道皱褶。
她绷紧了肩颈,衣料湿透后紧贴着身,那沿着脊背缓缓滑落的触感也沾染上几分濡湿。背后那根手指每下滑一寸,她的腰便要颤上一颤。
忽然间,长应顿住了手。
渚幽瞪直了眼,她的仙骨……便是从长应手下那处被抽出来的。
她猛地拧动身,可却被长应释出的威压震得浑身战栗。
长应在她身后淡声道:“现下这里面的是魔骨吗,若是我将它换了会如何?”
渚幽那湿漉漉的发丝全贴在脸颊和脖颈上,根根发丝缀着水珠,似拉扯着她的头皮,一片发麻。
“你是未吃过痛?若是如此,何不再以头抢地,撞个山崩地裂?”
“你当真想承魔主孽障?”长应摁住了她的脊背。
渚幽咬牙切齿道:“是……”她只能将腰塌下,好避开长应的手,肩背和腰硬生生弯出了一道柔美至极的弧线来。
长应松开了箍在她双腕上的手,转而将她的腰身揽起。她面色冷淡,却甚是无措地想着,要么,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