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65)
她话音一顿,像在惋惜什么,又道:“大人这回怎么不将奴家衣裳剥了,奴家可许久未被吊在殿门外了。”
渚幽听得险些心梗,面色登时一凛,只施舍了她一个「滚」字。
惊客心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娇嘤了一声说:“大人不留奴家?”
留?留什么留……
渚幽心想,不将她杀了已算是留了情面。
殿门外,惊客心慢腾腾爬起身,拍了拍衣裳上沾的沙尘,对着殿门道:“大人赶了奴家,可要将这些小的留下,总得有个人侍候大人。”
渚幽一拍扶手,就连紧咬的牙关也透着寒意,“将这几个东西一块儿领走。”
话音刚落,几个小魔也和惊客心方才一般,下饺子一般接二连三地摔了出去。
惊客心反倒衔起笑意,意味深长地挑高了眉,将这几个小魔,连同那蚌女一块带走了。
长应见她赶了人,面色这才好起来些许,转过身便问:“她为何一定要侍候你,你为何要脱她衣裳。”
谁一定要脱谁衣裳?
这说的是人话么。
还真不是,从一只龙口中说出的话,顶多能算作是龙嚎。
渚幽哑口无言,被问得险些灵力逆涌、阻塞灵海。
“我并非真要脱她衣裳。”她咬牙切齿道,连忙澄清道。
“可她说你脱她衣裳了。”长应面色冷淡地问。
渚幽思来想去不知道这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她先前如此,仅是想让这浪荡惯了的魔泄泄心底的欲吧,若是长应再接着问,她可就真的答不出了。
长应到底才刚脱了稚儿模样,听不得这种话,也不该听。
渚幽见这龙皱眉沉思,心道不好。果不其然,这龙一开口便令她心跳如雷,心头血忽热忽凉。
“她似乎挺喜欢脱衣裳,说起这话时双目程亮,可脱衣裳能做什么?”长应面露不解。
在花盆边上站了许久的撼竹懂事地合紧了殿门,然后双臂一抬,将自己的耳朵给捂起来了,这种话是她家尊主不乐意听的,她自然也不能听。
可长应却还追问了一句:“她为何如此?”
渚幽抬手按了按眉心,琢磨着要怎么将那惊客心大卸八块,一边道:“你可要记住了,那些魔物整日溺于淫行,纵情声色,脱衣裳不过是她们寻欢作乐的手段。”
长应苍白着脸,眼睫略微一抬,“可她为何要找你。”
“这魔寻欢作乐哪还会挑人,她怕是脑子遭这些淫事给整钝了,上我这找死呢。”渚幽嫌弃道。
“那你也曾这么寻欢作乐?”长应的问题着实多,偏偏她问得十分认真。
渚幽实在是不想听了,摆手道:“我未曾如此,再问便将你的嘴缝起来。”
长应这才噤了声,若有所思地垂了眼,心底困惑未解,故而满脸的不高兴。
撼竹见这龙没再开口,将捂在耳朵上的双手一垂,走近了几步问:“尊主,那惊客心究竟是何意思?”
“她带来的人里,有龙族的探子。”渚幽面色沉沉。
撼竹愣了一瞬,“那探子就这么被带走了,不打紧么?”
“无妨,那蚌女未看出什么,惊客心也挖不出什么话。”渚幽不以为意道。
“那第三主会将其杀了灭口么?”撼竹小声问道。
渚幽本想颔首,可一个念头忽地涌上心尖,她眉心一皱,连忙抬手止住了撼竹的话。
撼竹连忙闭紧了嘴,也不知自家尊主为何忽然变了神色。
渚幽心底有些不安,忙不迭分了一缕神识,追着惊客心的气息而去。
她本以为惊客心会直接了结了蚌女的命,可她搜寻之时,却发觉这蚌女已不在魔域之中,而惊客心……
也不见了……
撼竹将自家尊主一抬眸一皱眉都看在心底,自然也察觉得出她越发冰冷的面色。
“尊主,可是那蚌女做了什么?”她尽可能地压低了声音。
渚幽眉头紧蹙着,还打直了腰背,身上懒散一扫,“我倒不担心那蚌女做了什么。”
撼竹本还想接着问点什么,可半个身忽地一阵拔凉,她头一扭恰就迎上了那龙冰冷的目光。
她登时会意,她一不留神又同尊主说多了,这龙又要排挤她了。
“不过,那惊客心确实是个讨人嫌的。”渚幽接着又道,“她将蚌女带走了。”
从龙宫来的探子确实被带走了,正巧就是被惊客心带出去的。
不得不说,这东海君的心也真够大的,兴许是打心底瞧不上魔域里的魔,所以才派了这么个没多大本事的蚌女来探查。
这蚌女根本探不出什么,她在大殿里嗅了一番,能嗅到龙气才怪了。
除了她自个身上,这大殿里便就真的没有一星半点的龙气了。
她根本找不到龙宫丢失之物,似乎也不清楚那是什么,更不知晓是活物还是死物,否则又怎会看看人又瞅瞅兵甲。
故而东海君怎么说,她便只能怎么找,一头雾水的。
惊客心是在半途将这蚌女叫走的,余下几个小魔被她赶回了她那花船住所。
荒漠中,蚌女瑟瑟缩缩着,忽地见惊客心的脸凑了过来,靠得极其近,近到只能允一根丝线从中穿过。
惊客心将这蚌女打量了好一会,兴味盎然地说:“既然大人不要你,你不如跟着我。”
说话时,她的双目倏然一亮,如同眼珠子里有火在燃着。
蚌女未见过这样的魔,一不留神就着了她的道,在中了魅术之后,就痴痴跟着走了。
惊客心出魂后附了蚌女的身,借这蚌女的气息掩起了自己那一身魔气。
她在出了魔域后便下了东海,用着蚌女的身回龙宫去了。
夺舍后,若非熟识之人,旁人轻易看不出蚌女被夺了躯壳,见她带着归来,还兴冲冲的将她带到了东海君面前。
东海君掌职这片海域已久,凡间常常混入妖魔鬼物,琐事颇多,故而在此处当值的东海君并不输九天神龙。
都是龙族,只是所司神职不同罢了,分不出什么优劣来。
在进了龙宫后,惊客心受这威压所震慑,险些泄漏出魔气来,幸而她憋得住,否则就要露馅了。
东海君坐在镶了珍珠玉石的座椅上,眸光淡然,虽未言语,可那强劲的威压已令她抬不起头。
惊客心深觉畏惧,不知渚幽是如何在东海君的眼皮底下偷出东西来的,她本已对闭关百年出来的这大妖的修为有了底,可如今换作是她到东海君面前时,她心里忽然又没数了。
到底是怎样的修为,才能令渚幽生不出丝毫畏惧,在窃了物什后还能全身而退。
若是她……
她定然不行。
惊客心垂着头,眸光闪烁,更加觉得那大妖深不可测,并非像看上去那样,柔弱如盲女。
柔弱是不可能柔弱的,这样的大妖,又怎容得自己柔弱。
“可有消息?”东海君身旁那执着枪的蟹将问道。“那物不在魔域当中。”在将蚌女的灵丝给捋了一遍后,惊客心装模作样道。
“魔域三主可有谁是刚从神化山出去的,此事有关天界,休要隐瞒。”蟹将又问。
惊客心怔了一瞬,原先她是不信渚幽能毁去镇魔塔的,如今从这蟹将嘴里听到,不免错愕了一会。
她眸光闪烁着,连忙道:“不知,但魔域三主先前确实下了凡间一趟,不知所为何事。”
东海君目光沉沉,手略微一扬,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惊客心退到了门外,在回这蚌女的住处时,被一个侍女拉住了手臂,那小侍女模样长得好,看着挺可口。
她在渚幽那没吃到甜口,登时用舌舔了一下唇,忽地觉得龙宫不能白来一趟。
那侍女问道:“你可有找到丢失之物?”
惊客心脑筋一动,说道:“又不知道丢的究竟是什么,想找到哪有这么容易,不过方才被问及了神化山,神化山不是凡间人才会去的么,也不知东海君为何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