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岐玉假意送他出去,胡叔热情的说不用,还邀请改天去他家吃饭,白岐玉一一应了。
关门的时候,楼道突然“哐啷”发出了一声巨响。
像什么极其巨大的东西,砸在了楼梯上,空气中甚至扬起了尘埃的震波。
这声音实在骇人,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去,只见斜对门的304“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门口多了一袋形状古怪的垃圾。
很大一垃圾袋,半人高,可能是没放稳,还在颤颤巍巍的晃。
这情况太惊悚,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吓人的东西,肢解、抛尸之类。
“那袋子里是什么……”
胡叔顿了顿,骂起来:“这个304……啊呀!”
见白岐玉一脸惊恐,胡叔走过去拨弄那垃圾,被臭的捏起鼻子,又回来了。
“别怕,一堆破纸箱子和剩饭剩菜而已。这男的,我说过他好几次了,要垃圾分类垃圾分类,总是不改!”
垃圾啊……
“您刚才没说304有人住啊?”白岐玉忍不住问,“而且,我住了半个月都没见过有人……”
胡叔打着哈哈:“可能是你没看见吧,哎呀,304一直都有人住的,我也差点忘啦!”
小区比较老,每个单元不是很宽,每层一共两套房子。被胡叔改造后,每层是四个小复式,呈正方形四个角。
白岐玉是楼梯一上来右手边的301,隔壁,同一个过道的是302;他的对面是303的女主播,304在他的对角线,很阴的角落。
胡叔见他疑惑,解释道:“就是一个神神叨叨的传教士!天天起早摸黑的出门传教,你没碰见也正常。”
“上次在加油站那边遇见他,到处拉人发小册子。总之,你遇见了也别理他,疯子一个。”
他又骂了两句,什么“垃圾分类”,什么“信教还没礼貌”的,背着手上了四楼。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昨夜没睡好的后遗症一拥而上,白岐玉的头一阵一阵的疼。
他也没心情吃午饭,捞起胡大爷用过的杯子去洗,准备睡个午觉。
北方的威力不虚传,还没到12月,水便冰的刺骨,一不留神,杯子碎了一地。
“妈的……”
厨房狭小,白岐玉必须侧蹲下身,才能一片一片收拾起来。
有几片大的滚落进橱柜下面,他吃力的弯下腰去看——
黑暗中,静静亮着两只明亮的眼,紧紧盯着外面的人。
在那千分之一秒,白岐玉猛地朝后退去,可再定睛一看,却什么都没有了。
那儿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可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白岐玉无法确定是幻觉还是确有此事。
他一时不知所措,头脑空白间冲到了客厅,意识反应过来时,已经绕着桌子徘徊了三遍了。
冷静下来后,白岐玉打开手机手电筒,再次弯腰看去——
什么都没有。
只有几片滚进去的玻璃碎片。
也许,刚才的亮光,只是角度碰巧的反光罢了。
一场虚惊,白岐玉浑身都吓软了,伸手去捞那几片该死的玻璃碎片,却不料一阵刺痛,温热的液体顺着左手无名指指尖流下。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收好玻璃碎渣,白岐玉赶紧用凉水冲洗了指尖。
或许刺到了小静脉,血源源不断的流,看得他心里发慌。
家里没买创可贴,不过北方气候干燥,结痂的快,白岐玉也不是娇气的人,随便用卫生纸裹了裹,便上二楼睡午觉了。
又作噩梦了。
这次的性质也许一样,也许不一样,总之,白岐玉能清楚的意识到这是在做梦。
一只巨大的——或许半个星球、半个银河——这样一只怪物在食用他。
从指尖开始。
也许是指尖的鲜血香气吸引的它。
然后是手。
然后是整条胳膊。
然后是大腿。
四肢都被吃光了。
只剩完好无损的躯干。
白岐玉浑身剧痛,被食用了的四肢再也不听指挥,一动也不能动,在无以名状的恐惧中,只有头可以发出哭泣与尖叫。
巨口缓缓朝头靠近……
第52章 混合侵蚀
白岐玉不知道噩梦是如何、何时结束的, 这个痛苦的午觉一觉睡到天黑。
起床时,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是那渗入骨髓的恐惧与无助,已经让白岐玉开始害怕“做梦”, 害怕“睡觉”这件事了。
他上网搜索频繁做噩梦的原因, 有说是精神压力大导致的,有说是睡前看了恐怖片,还有说是睡觉压迫了胸腔、睡眠姿势不正确造成的。
白岐玉确实偏爱侧睡, 有时向左、有时向右。
他记得小时候奶奶就提醒过他,说睡觉姿势不好, 会压迫胸腔, 他却从没放心上过。
“换换睡姿试试吧……”
晚上,死马当活马医,白岐玉依据网上“专家”的话, 双手放松在体侧, 平躺入睡。
按理说, 突然改变睡姿入睡会很难,但这两日休息的差, 白岐玉又特意晚睡,竟然很快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白岐玉听到了鸡鸣。
撕心裂肺的、如预告地狱之门敞开的阵阵鸡鸣, 让布满血丝的眼一瞬大张。
好似成千上百的公鸡在枕头旁边呐喊,那声音震耳欲聋到教人心力交瘁。
此起彼伏的鸡鸣在静谧的夜突兀而诡异,白岐玉气的冲下床, 一把拉开窗帘,好看看是哪家该死的好邻居, 送这么大“惊喜”来。
月光挥洒入卧室的一瞬, 事态非但没有好转, 反倒愈演愈烈。
鸡鸣阵势越来越嚣张,无穷无尽的“咯咯咯咯咯”几近化作实体,将白岐玉包裹。
每一声泣血般的嘶吼似乎都啄在身上、神经上、每一颗耳膜细胞上。
而窗外,小区的院子一片银白月色,哪儿也没有“公鸡”。
要疯了。
白岐玉浑身瘫软的倒在地上,紧紧捂着耳朵,缩成一团,无意识的打着哆嗦。
地上很凉,十二月的冷气掠夺着温度,可这多少能让他分点心。
——还没结束还没结束还没结束还没结束——
——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结束——
白岐玉睁眼到天明。
终于,在漫长到似乎看不到终结的折磨中,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色的黎明。
稀薄的阳光刺破黑暗,温柔的打在身上,白岐玉缓缓闭上了眼睛。
闹钟准时在早上八点响起。
而白岐玉却是在床上、盖着平整的被子醒来的。
多么讽刺。
说明他没有傻到蜷缩地板上睡一整夜,说明昨晚的一切——都他妈只是个噩梦!
而这个鸡鸣阵阵的噩梦,持续了一星期。
足足一星期。
天知道没日没夜的噩梦支配下,白岐玉是如何支撑着身心皆疲的身体度过的。
洗漱时,镜中人满眼血丝,眼窝青黑,白岐玉几乎要认不出这人是谁。
这人好像已经死了,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快的气息。
这是他吗?
那张漂亮的脸惨白无神,像被抽了筋骨的一滩烂肉。
人在无事可干的时候总爱胡思乱想,白岐玉多么希望这几日骚扰他的不是所谓精神疾病。
他坐在沙发上,捧着杯早已凉透的热水,愣神了一下午。
思来想去,仅有的一点理智告诉他,必须寻求外援。
白岐玉很快想到了一个人:谢闻道。
谢闻道是白岐玉的大学舍友,上下床,亲兄弟般的关系。
他的外号叫道长,嘴贫的直接喊他老道。
一是这人一副分分钟步入华尔街精英模样,却满嘴神神道道的,不叫他道长揭露不出他斯文败类下的沙雕本质;二是一次醉酒后,他隐约透露过,他家就是“干这个”的。
据说是招财驱鬼、风水定局之类,上数几十代正儿八经册封过“国师”的茅山道士,说北京有个地标建筑就是他家看的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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