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春茂说没有。
“我当时还和舍友讨论过,舍友说,可能二人打架的地方不是第一现场,没发现类似资料的东西……只记得地上摊着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瘪的。然后储物柜的门敞开了一个,里面是空的。”
便听时春茂说:“哦对了,我舍友还吐槽,说那个屋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弥漫着一股超级恶心的味道。那种水果放熟放烂后发酵了几天几夜的臭味,稍一回忆就恶心的头晕目眩的……”
这些形容,倒是和韩江雪说的相互吻合了。
白岐玉又追问了许久,由于时春茂不在现场,也不是霍传山学生,问不出更多信息,便寒暄几句挂了。
手机屏幕熄灭了许久,白岐玉仍久久无法回神。
他无法抑制的做出了一个猜测:
被损坏的“资料”,会不会,是“太岁”?
虽然不知道那股水果熟烂的臭香是什么回事儿,但无论是“长生”,还是韩江雪形容的“滑溜溜”的触感,都指向了同一个答案。
而且,如果那东西真的是太岁,师徒撕破脸的原因也呼之欲出了:
不管韩江雪是不小心弄没了太岁,还是故意盗窃或食用了太岁,对课题,对霍教授的长生梦,都是一个粉碎性的打击。
但如果接受了那东西是太岁的假设,紧接着牵扯起来的,又是更大的疑问——
为什么曾经的霍教授有太岁?
且不谈太岁是高维生物还是天珍地宝,“状若美玉,又名皎礁”,它的体型怎么会是一个黑塑料袋能装下的?
克苏鲁体系里的生物,动辄“一个星球大”,“半个山峦大”,体型和地位都称得上迷你的修格斯都要有几米高,顶到天花板。就算不是克苏鲁体系,任何神话体系的神,都没有很迷你的。
一个不祥的、或者说,一直试图去忽略的预感浮上心头。
他不想承认,但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了这一点。
这也是白岐玉,只能借助托梦和改名,借助BUG由白绮身体复生的原因。
太岁不仅是死了,且尸体被分尸成了多半。
生,因人类对长生的尊崇。
死,因人类对长生的痴妄。
这就是白岐玉被命运玩弄的一生。
这也是霍传山宁愿被冷暴力,也不愿托出的,他要千万般折磨、虐杀探险队成员的原因。
而霍传山总是找不到白岐玉,需要借由交/配这种最原始的方式留下标记的原因,也找到了。
太岁被分食,散落为成百上千个沾染了白岐玉信息的人类,导致霍传山无法辨认面前沾染着“爱人气息”的人,究竟是爱人,还是杀害食用爱人的凶手。
巨大的痛楚袭击了白岐玉。
他无法忍耐的蹲下身子,蜷缩成一个团,任痛楚与悲伤遍布全身,任泪水决堤。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他是在哭被一贯佑护的信徒背叛的自己,还是在哭独自承受这一切,默默复仇的霍传山。
在此之前,白岐玉一直觉得自己生活在黑夜里,坠入泥沼里,再也爬不上去了。
可霍传山呢?他一直在行走在更深更黑的夜,他的世界是一片死寂的荒芜,他找到的所有带着爱人气息的人,都是分食爱人的凶手。他好不容易找到了真正的爱人,却被憎恶着、恐惧着,只得到尖叫与怒骂。
甚至白岐玉忘记了霍传山为他做这一切的原因,将两个人或许共同分担会舒服些的痛楚,全数压在一个人身上。
黑暗拥抱着他的爱人,谁又来拥抱黑暗呢?
第86章 消失的回忆
白岐玉终于明白, 霍传山瞒他到现在的原因了。
并不是所有记忆都值得被铭记。
但无论公之于众,还是继续隐瞒,总有一个人会痛苦。没有一个选择能皆大欢喜。
白岐玉哭了很久, 任太阳升起又落下。哭太多东西。
他曾经想过,自己这么多泪水,是不是上辈子残留下来呢?
嘲讽的是, 或许真是。
可最让他痛苦的, 是事到如今,他仍想不起过去的记忆。
他隐约明白了一点:或许,他不是忘了,而是那段回忆已经随着太岁之死,一同灰飞烟灭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 白岐玉的心就好像被狠狠攥住, 痛的无法呼吸。
“你在搞什么啊?”他泣不成声,“你怎么可以忘?怎么能忘……你对得起你的死,对得起霍传山吗?你给他记起来!记起来!!”
可没有的东西, 就是没有。
霍传山付出了这么多, 他心甘情愿的受了, 却连一点记忆都想不起来。
他不敢去面对祂。
哭累了, 他绵软的就地一坐,靠在人行道边的长椅上, 看熹微晨光下来往匆匆的人流。
追公交的, 打车的, 努力蹬自行车的。
每个人脸上都浮着白花花的烦躁, 每个人的步伐都恨不得起飞。
对人类来说, 这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时代。
经济腾飞、文化百花齐放, 抹杀愚信。
学的是马哲、算的是力学三定律, 救命靠的是医学,普天之下就一个信仰:sce。人死了也不用超度,没人再信来世今生,因为肉/体和尸体分析到极致就是分子原子夸克。
或许是白岐玉一个成年男人哭成这样实在可怜,一个十三四岁的小胖子,小心翼翼的凑上来:“哥哥,您没事吧?”
白岐玉很缓的动了动眼球:“问我?”
“嗯,”小胖子从口袋掏出一个菠萝包,“您吃了吗?”
“……”
小胖子又小心翼翼的从书包侧兜掏出来一杯豆浆:“那您喝豆浆吗?”
“谢谢,不用。”
小胖子见他态度冷硬,瑟缩了一下:“我,我妈说,早上不吃饭会低血糖,低血糖就会心情不好,所以一定要吃早餐……我辅导班老师那儿还有吃的,你不用担心我没有……”
白岐玉泄气了。
他收下了菠萝包,给似乎很舍不得的小胖子留了豆浆,后者喜笑颜开的走了。
或许是菠萝包太软、太甜了,白岐玉又想哭了。
就算知道了真相,他仍旧恨不起来人类。
这是为什么呢。
一个菠萝包慢慢的吃完,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很不怕脏的也坐在马路牙子上,大大咧咧的叉着腿。还抽烟。三块五一包的假烟。
白岐玉疲倦的抬了抬眼皮,又很快的垂了回来。
熟人。林明晚。
寒假了,摆脱了牢笼的高中生们乱飞到哪儿都不奇怪。
二人谁都不出声,就那么一左一右的观察着人行道上的行人。或者说,任行人们观察他们。
许久,林明晚掐灭了烟,把烟头一个抛物线准确的掷入垃圾桶。
“为什么每次看到你,都那么狼狈?”
白岐玉勉强的勾了勾嘴角。
“那你呢?为什么总挑我狼狈的时候出现?”
孰料,林明晚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要慢一拍才能来。”
二人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
“你在说什么?”
林明晚却不说话了。
她双手抄兜,裹在oversize的羽绒服里的身体瘦削却高大,倒有些可靠的意味了。五官冻得通红,把那些阴霾减淡了不少,那股咄咄逼人的艳丽感扑面而来。
注意到白岐玉在打量她,林明晚露出了一个很丑的笑容。
白岐玉这才察觉到,林明晚通红的鼻尖和眼睛,并不是因为冻得。
是哭的。
烟和打火机散了一地,这个一向阴恻恻的、孤僻强势的女孩,竟哽咽了起来。
然后,抛出了砸的人头晕目眩的话。
“祂告诉我说,你把一切都忘了,我还不信。我以为祂又想骗我走。但我介绍名字的时候,你竟然毫无反应,我才意识到……你是真的都忘了。”
“什么叫我忘了?”白岐玉的大脑被炸得的嗡嗡作响,一片混乱,“我们在崇明小区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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