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刀死死刺在脖颈里,白岐玉不知道□□还是留在里面。似乎伤到了大动脉,一上手,温热液体就喷了满手满胳膊,根本遏制不住。
短短几秒,男人的瞳孔便浑浊了,涣散若死鱼般翻白。
是了……伤成这样的人,俨然不可能活下去了。
“我们……杀人了?”
“不是‘我们’,是我。”林明晚冷冷的说,“但你这样说也没错,因为我是为了你杀的人。”
白岐玉呆愣着退后一步,无法接受一条生命的消逝:“对不起,对不起……”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林明晚烦躁的拎着棒球棍甩来甩去,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深吸几口气:“喂,你振作起来……你不能就这样呆住。”
白岐玉浑身一抖,扭头看向女孩。
后者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你不会想报案吧?”
“……不然呢?”
林明晚气笑了:“你难道想为了这种人担上案底吗?”
“我们是正当防卫!”
白岐玉看着死气沉沉的女孩的眼,说不下去了。
这明显防卫过当了。
林明晚带了棒球棍,把人砸晕后失去行为能力,就该停止了。可她直接一击毙命。
虽然白岐玉明白林明晚这样做,是害怕一击不成、男人反扑。可到了法庭上,就不一定这样判了:事实就是,白岐玉和林明晚毫发无伤,而这个男人死了。
林明晚还是学生,伤害名声是小事,万一进了少管所,担上案底,她的人生差不多就毁了。
“听着,你别想着报案。我是为了你杀的人,你见死不救也是同伙。”
林明晚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我们必须赶紧想想办法……现在是凌晨四点半,再过一会儿其他人就要醒了。”
“这么大的动静,掩盖不了的……”
林明晚突然笑了。
嘲弄的一个冷笑,在腥臭难闻的血腥味萦绕中,尤为渗人。
“不会有人管的。”她嘲弄的拨弄了一下凌乱的、尚沾着鲜血的头发,“我告诉你,就算我们当着他们的面儿杀人,都不会有人去报案。”
“你真的以为这栋楼里的人……会为了这种事儿和条子们扯上关系?”
“再者……”林明晚拔高声音,“你们见死不救,全,都,是,同伙!”
白岐玉打了一个寒战。
他很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她,可嘲讽的是,他比谁都相信林明晚的话。
最后,白岐玉和林明晚达成了一致:先清理现场。
时间紧迫,彻底处理掉尸体是不可能的,只能转移。
林明晚提议先扔到五楼去。五楼没人住,短期内也不会有修葺计划,成了完美的“抛尸地”。
白岐玉摇头:“你没注意么,每个楼道拐角都有监控。虽然四楼到五楼没有,可三楼到四楼是有的。而且,我之前旁敲侧击了一下,监控也不是房东装的……”
林明晚却说:“我知道是谁安的,我去处理。”
白岐玉狐疑道:“你别糊弄我,到底谁安的?”
林明晚却避之不谈,只说这不是什么大事,让他不用担心。
她说得信誓旦旦,白岐玉也只能相信了,毕竟,除了五楼外,也没别的地方可用了。
白岐玉从家里找了搬家时残留的快递大箱,担心承重不够,把两个上下摞起来,用胶带加固。
二人废了老鼻子劲才把男尸扔进箱子里,可运输工具有了,却抬不动。
林明晚虽然高,但青春期拔条儿的身材,没多大力气。
“该死……”林明晚唾骂一声,“你家有轮子、小推车之类的吗?”
“怎么会有……我记得胡叔家有,我们去借?”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你还想惊动第三人?”
二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白岐玉说:“要不,我们用绳子做个起吊系统?”
林明晚反问:“你有作轴承的零件?”
“没有……”
白岐玉还要开口,却听303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二人一齐回头,对上裴芝琪血丝遍布的眼。
在相顾无言的沉默中,裴芝琪嘶哑的开口:“……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
成年男人的重量,实在是超乎想象。
三人连拖带拽,终于把大箱子弄到了五楼最深处的房间。
五点半了。窗外,天际泛起了鱼肚白的黎明,车鸣声渐起,钢铁森林正在苏醒。
林明晚扶着墙喘气,瘫坐在地上。汗水与血水打湿了头发,很不羁的遮掩了艳丽的眉眼,血迹一道一道的划在脸上、脖子上。
白岐玉更是好不到哪里去,那男人死时正在他眼前,溅了他满头满脸的血,一呼吸,口鼻间就是腐臭的血味。
事态紧急,他只用卫生纸粗略擦拭了口鼻眼间的血迹,狰狞如地狱中的恶鬼。
经历了一夜惊魂,二人对彼此的龃龉都淡化了,链接起他们的,是共同罪恶的羁绊。
尽管,这种羁绊根本无人想要。
裴芝琪远远站在门口守门,离他们很远。她神经质的咬着指甲,不安的频频看向他们。
林明晚不善的开口:“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我……”裴芝琪咬牙,“谢谢你们。”
林明晚早就料到她会说这个,冷笑了一声:“你长得还算漂亮,可惜一股蠢样。我问你,你有什么立场好意思感谢我们?”
说着,她嘲讽的看向白岐玉:“你不会看上这么一个女人了吧?你、我今晚的‘祸’,可都是这娘们儿引来的!”
这一番话说的毫不留情,可偏偏都是实话。
今晚的一切,都是裴芝琪害的。
最后那一段骗白岐玉出门的交谈声,很难不怀疑是二人在演双簧。
就算不是她恶意祸水东引,如果她早先提醒一句“他在骗你,他还没走”,一切都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裴芝琪张皇的望向白岐玉,可后者避开了眼。
林明晚需要一个怒火的发泄口,他就不需要吗?
林明晚还在骂女人,白岐玉听得心里烦躁,打断了他们:“现在也不是算账的时候,趁还早,我们赶紧回去收拾现场……”
“我来吧!”裴芝琪突然拔高声音,“你们先回去洗一洗……不然被看到就遭了。”
闻言,林明晚起身,拎起棒球棍,朝外走去。
白岐玉喊住她:“你就这样回去?”
“不然呢?”
“你不是和家人一起住么?你这副模样……”白岐玉不忍,“先去我家洗一洗再回去吧。”
裴芝琪也赶紧附和:“你要是害羞,去我家洗也行。”
孰料,林明晚只是冷淡的勾了勾嘴角,说“不用”,径直出了房间。
白岐玉追出去,林明晚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口。
“真是个怪人……”
“但是个好人。”裴芝琪低落道,“是她救了咱们两个。”
白岐玉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一切,本来和我们两个毫无关系。”
裴芝琪终于压抑不住崩溃,泪水决堤起来。
她却只是默默地哭,一声不吭的抹泪,就那样蹲在门框与墙的角落,陷入属于自己的悲伤漩涡中。
白岐玉却不想安慰她,他自己的心情又好到哪里去呢?
所幸,裴芝琪还分得清轻重缓急,很快擦干了眼泪,起身。
“对不起,”她的声音轻的像另一个世界的梦呓,“我会努力补救的,我一定会的……”
二人回到301门前,白岐玉回家用大桶接自来水,裴芝琪拎了消毒液、洗衣液、洗洁精来,努力擦拭门前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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