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初冬的天气,街上人都穿羽绒服了,地上的血迹竟然这么快就发黑了。
是那种黏腻、光滑的黑,像凝固的膏体,挥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
混入消毒水味儿,更是刺鼻难闻。
白岐玉干呕了一下,裴芝琪以为他受不了消毒水味,便让他先回去。
白岐玉并不放心裴芝琪一个人处理,便拒绝了她的好意,强忍着恶心擦地。
两人沉默着清扫着血迹,一遍又一遍的擦墙,墙皮都簌簌落下了许多。
裴芝琪更是出了十分的力气,指头被腐蚀性清洁液泡的发胀、发白,可她置若罔闻。
白岐玉忍不住问出积淀已久的疑问:“你和那个男人,到底什么仇?”
裴芝琪垂着眼,只说:“那是我前夫……”
“为了孩子的抚养权?”白岐玉斟酌语句,“我还听到你们说什么‘一份’,什么平分的……”
“啊,那个是……做生意的款项,离婚时没处理干净。”
裴芝琪含糊的说:“没经验么,也没找律师做公证,稀里糊涂就离了婚,搞得一团糟……”
“这样啊。”
这番话,白岐玉只信了一半。
最初,白岐玉也以为前夫是来要抚养权的,可仔细听二人的对话,只字不提孩子,每句话的核心都是“讨要东西”。
可惜,当时情况紧急,白岐玉没能记住更多信息,但他就是觉得,那东西绝对不是裴芝琪口中的“钱”那么简单。
钱这东西,很特殊。这都21世纪了,想讨要,是绝对不会上门砸门的。报警、请律师,互相挂失来恶心对方,都比上门讨要有用得多。
除非,前夫来讨要的,是当即就能抢走的东西……
思索的档儿,裴芝琪似乎看出白岐玉的质疑了,轻声说:“抱歉……你们都是因为我受的无妄之灾。”
白岐玉冷淡的“嗯”了一声,没有接受道歉。
“那个男的……就是404的林明晚吗?”
男的?
白岐玉皱眉:“林明晚是女生,个子高而已。”
“啊,对不起,天太黑了,我没看清她的脸。你们很熟么?”
“其实不算熟,凑巧见过一面而已……”白岐玉含糊的说,“她应该是来帮你的吧。”
孰料,裴芝琪苦笑:“她怎么可能是来帮我的?她恨我还来不及……”
这二人之前有渊源?
白岐玉还想问,却听楼梯下方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二人一瞬四目相对,绷紧了弦。
白岐玉猛地起身,给恐慌的裴芝琪打手势,示意她别出声。
他脱下橡胶手套,蹑手蹑脚的朝楼梯走去。
现在还没到凌晨6点,会是谁?
304的奥尔波特神父在装死,302一如既往没人住……2楼的打工仔肯定还在睡觉,难道是4楼的住户或者房东?
视线在看清来人的一刻,凝住了。
怎么是霍传山?!
男人一只手提着一袋早餐,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天鹅绒蛋糕盒。
一身正装,勾勒出高大修长的身材,俊美的不可思议,似乎是特地收拾了形象才来的。
可……
看到白岐玉,霍传山也十分惊讶:“阿白?怎么起得这么早,你这是要去哪儿?”
“呃,我睡不着,就醒了……想出门买饭吃,”白岐玉胡乱找着借口,“不是,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不是说后天才……”
霍传山揶揄的弯起眼角:“不欢迎么?”
“倒不是……”
“这几日寒潮来了,要下暴雨。暗涧涨潮了,山路也泥泞难走,为了避免出事儿,我们就提前回来了。”
说着,霍传山提了提手中的盒子,笑道:“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你难得的说想我了。这不,来找你兑现做大餐的承诺了。可惜了,还想给你一个惊喜,让你睡醒了就吃大餐呢,没想到你起得这么早……”
“这样啊……”
见白岐玉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霍传山蹙眉:“还没问,你怎么又睡不着觉了?是不是我不在,那些人又……”
“没有!”白岐玉赶紧打断他,“一切都很好。”
“那就好。”
男人想要继续上楼,白岐玉赶紧一个侧身,不着痕迹的拦住。
“你刚下飞机,挺累了吧?”他胡乱找着借口,“咱们什么时候都能聚,不急这一天,你先回去休息吧。”
孰料,男人笑道:“放心,我是昨晚到的,已经休息好了。”
他似乎对白岐玉的关心很受用,眼角是一片温柔:“谢谢你的关心。”
眼见着霍传山就要绕开白岐玉进走廊,努力思索借口的当儿,突然,不妙的噪音传来。
“咣——啪!”
二人一齐朝走廊中望去,裴芝琪满面苍白的直起身子,脚下,是不小心碰翻的水桶。
意味着不祥的消毒水味一瞬充盈在狭隘封闭的楼道,混合着腥甜的血腥味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死亡”的禁忌气息。
任谁闻到这种气息,都会意识到出事了。
霍传山眼底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你们……在做什么?”
第64章 同犯
要坦白吗?
面前, 霍传山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白岐玉,等待他给出的说法。
放在过去,白岐玉面对最信任的老友, 一定会全盘托出,寻求帮助和建议。
可发生了韩江雪的倾诉后,白岐玉产生了动摇。动摇记忆中可靠友人的真面目,动摇自己看人的眼光是否有问题。
毕竟, 如果霍传山报警,一切就都完了。
他,林明晚,还有见死不救的裴芝琪……
“阿白!”霍传山再次出声, “告诉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浓密若蝶翼的睫毛一颤,漆黑的眸子迷茫而无措的抬起, 被男人捕捉。
一如既往的漂亮, 一如既往的脆弱, 却平白混入了让人不喜的东西。
是狐疑。
霍传山的视线锐利的滑过白岐玉背后女人的脸,后者狠狠地打了一个寒战,侧着身子藏到了阴影里。
他面色不显,放柔了声音,若上好大提琴徐徐滑过琴弦:“阿白,我以为,你可以信任我。”
“我……”
白岐玉抿着嘴, 仍是拿不定主意。
可命运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
他又听到了新的脚步声。
来自……楼下。
钥匙碰撞声打着旋儿, 清脆的回荡在楼道, 房东胡叔的标志性大嗓门儿人未到声先来。
“大早上的不给我省心, 三楼这群狗杂种……”
电光火石间, 白岐玉脑中闪过了无数种对策,可无一例外……
都必须有男人的参与。
他紧紧闭上眼,又睁开,漆黑蝶翼翻飞间,做出了决定。
“霍哥,”他的声音微颤,“你能不能帮帮我……”
霍传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帮你什么?你先说清楚。”
“帮我……”白岐玉抬眼,紧紧对上男人探究的眼,“帮我掩盖这一切。”
“除了你……”他的嗓音带了哽咽,那样可怜又惹人心颤,“除了你,我真不知道找谁才好了……”
霍传山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家伙总有一种魔力,能让他毫无缘由的拖鞋。
或许是眉目间濒临崩溃的慌乱,也或许是泛红眼角间的水汽,都给人一种疼惜易碎品的怜爱。
不过,霍传山也清晰的明白,即使白岐玉什么都不说,他也会为他去做一切。
一切弄脏双手的事,一切不见光日的事,因为,本该如此。
脚步声逼近的前一刻,霍传山捏紧白岐玉的肩膀,低声道:“等会我说什么,你都要配合我,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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