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岐玉只觉得很累。
他漠然的打断他:“你只告诉我,说,还是不说?”
霍传山不出声了。
这是谈不下去了。
“既然你做出了选择,我也不会再问你任何事了。”
“阿白……”
“过去的事,靖德的事,你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我都会去自己搜寻答案。”
早餐机叮了一下,是煎蛋好了。
白岐玉看着霍传山沉默的摆弄食物,心中是无限的无力与迷惘。
用过早餐,霍传山清洗餐具,白岐玉坐在餐桌前发呆。
突然,厨房传来“啪”的一声,白岐玉下意识的看向音源,是一个骨碟摔在地上碎了。
霍传山似乎也没意识到自己竟然会手滑,面上是白岐玉从未见过的怔愣与无措。
白岐玉走过去,推开要弯腰去捡的霍传山,用一旁的扫把扫了起来。
霍传山猛地抓住了白岐玉的手腕,声音微哑:“不要走。你说过的,大部分问题都是沟通不当产生的,我们好好沟通,你不要走……”
白岐玉睫毛颤了颤。
许久,他大力的抽开手,狠心说:“现在横在我们之间的问题,已经不是去不去青岛工作,去谁家过年了,去哪里旅游了……不是沟通就能解决的了。”
“阿白……”
“我们分开一阵子,这不是咨询,是通知。”
语毕,白岐玉起身,走向了卧室。
他需要一段时间去理清太多问题。
探险队的人为什么要受这无妄之灾,当得起什么“罪有应得”?
以及,这一切会不会又是污秽卑鄙的祂的一个骗局;还是他真的是什么神,而祂是他深沉又深爱的爱人。
这二者差别太大了。
这将决定白岐玉即将步入的是崩溃,还是一个童话般的结局。
他慢慢的打开行李箱,一件衣服一件衣服的往里面放。动作很缓,但毫不犹豫。
塞了一会儿,他才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
太多东西了。
一个行李箱已经不够了。
从崇明小区的霍传山家,再到弗兰克林花园……白岐玉是真的这个出租屋,这个和霍传山同居的出租屋当家了。不计未来的添置了太多东西。离开时,竟也不知道哪些需要带走。
算了。
白岐玉扔下行李箱,只拿了手机和消毒水,坐上了去泉城的高铁。
他要回孔度村,溯回“事件”的最初,溯回白绮死去的那个夏天,用自己的双眼,探寻当年的真相。
第84章 长寿村
“抱歉, 通往乡镇的客车、公交尚在停运。”
白岐玉皱眉:“我看齐鲁省内都是绿码,怎么会停运?”
“正月十六发车。”文弱的售票员有气无力的指了指墙上的假期调整表,“自己看。”
“这样……”
也是, 汽车站不比火车、高铁站规矩严苛,一些乡镇路线都是半承包半编制的,司机回家过年不发车, 也没办法逼人家来。
售票员看他沉默,又客套的问了句:“还要别的车票吗?”
自然是不要。
只能打车了。
可或许是长寿村太偏,再加上没出正月,司机们骨子发懒,加了一百元小费都没人接单。
最后,白岐玉打通了大伯家的电话。
今年过年, 按计划是要去大伯家的。通知了一声, 说去国外旅游,就没挽留他。毕竟人家三世同堂,其乐融融, 有他没他没区别。
接到白岐玉的电话, 大伯有些意外:“从国外回来了?……你打的正好, 刚才一一和二二还说想你了, 晚上来大伯家吃啊!”
“谢谢关心,不用了。”
白岐玉垂下睫毛:“我就是想问个事儿。我今儿准备回老家一趟, 来了汽运站人家没车, 打车也打不到。您有认识的回村儿的包车司机么?”
大伯的声音顿住了。
背景里,一一和二二看电视的声音很大,被堂嫂怒吼了一声“爷爷在打电话, 小点声儿”, 两个孩子闹了起来。
“大伯?我说话听得清……”
“听得清。”大伯的语调突然急促起来, “你等会儿啊,我换个地方和你说话。”
白岐玉蹙起了眉毛:包车司机的联系方式需要什么保密、僻静的地方来说吗?
却听大伯压低嗓音:“怎么突然想回村啊?”
“给奶奶上坟,”白岐玉说出想好的说辞,“我从小被她老人家带大的,工作这几年,也赚了钱了,还没正儿八经的给她扫扫呢……”
“你奶奶没白疼你!”大伯感慨了几句,却话锋一转,“你有这心意就行,你奶奶知道。过年就放几天假,好好玩玩,别回村折腾了!”
“没事的,不费多少时间……”
“村里又脏又破的,你去了不适应!”
二人有来有去的推让了一番,白岐玉愈发疑惑。
客套话他还是听得懂的。一如刚才的让他回家吃饭。但大伯劝阻他不要回乡的话,似乎不是客套。
他为什么不想让自己回去?
他越这样,白岐玉越觉得不回去不行,觉得长寿村说不定真残余了什么,和那个巴摩喇·孔度有关的,或者和他有关的。
最后,见白岐玉态度强硬,大伯长叹一声,终于说了实话。
“这事儿,我本不想和小孩子家说的。说了吧,听着难受,不说吧,瞒着你似乎也瞒不住了。”
白岐玉握紧手机:“怎么了……”
“村里,撞邪了。”
大伯说,从小年儿开始,村里年纪最大,曾祖辈儿的老人,就高烧不退,半夜说胡话。
疫情期间么,乡里高度重视,隔离了整个村。
但调查了行动轨迹后发现,这老人一整年都没出过村,密切接触者中,也没有半年内出过村的人。
“是不是漏了人?”白岐玉忍不住打断他,“村里家家户户经常串门的,总不能全村人半年内都没出过村吧?就算没出过村,总有村外人进来吧?”
大伯的下一句话,却让白岐玉闭上了嘴。
“你说的没错,”大伯说,“半年内,就是没人出过村,没人进过村。”
白岐玉只觉得荒谬。
21世纪,现代化社会,且不提外出务工、购物等正常进出,难道商店、诊所、餐馆之类都不进货吗?车子不加油吗?不收发快递吗?
就算是疫情最严重的那年,也是由政府牵头,管辖物资流通的。
半年内无人进出村子……
大伯继续说:“我知道你觉得奇怪,我也觉得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而且做了七八次核酸检测都呈阴性。新闻里这种情况很多,那老头就持续被隔离观察,一直到前天……”
白岐玉重复:“前天?”
“整个村里人都突发高烧了。”大伯说,“而且像狗一样叫,那种很野很凶的疯狗,上房上瓦的跑。四个胳膊腿儿支棱着,忘记站立走路,也忘记人的说话方式了,完全没有人性了。还吃生肉,咬人,到处抓挠撕咬东西。”
“现在咱们村所有路,所有房子都封了,乡里卫生站的和守监狱似的守着,你去了也进不去。”
“这事儿你千万别在网上说,我也是听你二表叔说的,他在乡里当会计,吓得他让老婆孙子跑去河南亲家哪儿避难了……”
“总之,这事儿邪乎的很,回村的事儿你不要再提了。”
许久,白岐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撞邪也该有原因的吧?”
“谁知道呢,咱们老家的人都迷信,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我记得,村里人信的那个山神爷,不是说很灵么?山神爷这次没显灵吗?”
大伯突然拔高声调:“不要提那玩意儿!你奶奶当年信这个把咱们家害得多惨你不知道么!你爸妈!你媛媛姐!怎么死的你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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