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种话。”他嗓音喑哑,“什么躲不躲的。你既然在这里,我就不能看着你痛苦不管。”
“嗯。”
霍传山深深打量了他几遍,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了。
他叮嘱了白岐玉许多,不放心的写了写便签,贴在冰箱上,又扔了他之前攒下的泡面。
“自己不做饭,起码也要出门吃饭。外卖我是管不住你的……点的话,也荤素搭配起来,少吃垃圾食品。”
“好好好,霍妈妈……还有吗?”
霍传山失笑:“最后一条:遇到邻居直接绕开,晚上记得反锁门。”
霍传山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细枝末节的观察中,二人发现,白岐玉这单元的人多少有些奇怪。
当时,是霍传山订了十只四寸坚果巧克力蛋糕,陪着白岐玉挨家挨户送乔迁礼,以寻找“幻听”“怪声”的来源,打消白岐玉的恐惧。
却没能找到疑似“怪声”的来源,因为,每一户都有嫌疑。
他们送乔迁礼的时间选在是周六上午十一点,这个档儿是霍传山提议的,因为按常理说,人会在周末第一天睡懒觉,不宜太早;又不至于太晚出了门。
可一出门就吃了瘪。
3楼的另外三个用户,竟一户都不在家。
303的女主播可能在睡觉,304的传道士估计早早出门传道了。
楼道中没窗户通风,即使是白日,也漆黑沉闷,依靠久年失修的过道灯照明。在这种昏暗,灰尘与霉味儿遍布的环境待久了,人会不由自主的烦躁起来。
白岐玉又敲了一下302,泄气的说:“这人是不是故意不开门啊?”
“你见过302的人?”
“见倒是没见过……”白岐玉想了想,“302搬来这两个星期,我总听到他家传来各种各样的动静。”
“是你最初听到的怪声吗?”
“倒不是。有那种有东西在上蹿下跳的感觉……像是养了猫狗,或者有小孩子。反正是有人住的。”
霍传山安慰他:“那就晚上再来。”
房东胡叔家的101没打通成小Loft,所以一楼没有102,租户在103和104.
胡叔笑吟吟的收了蛋糕,和二人寒暄的档儿,突然,背后传来了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103的门幽幽的开了。
白岐玉下意识回头,对上一双阴森的眼。
没人看到103的住户是什么时候站在门与墙角的阴影里的。
他似乎出来很久了,就那样一声不吭的,如生长于潮湿角落的会呼吸的霉菌,幽幽地盯着三人。
比他存在感更强的,是他的衣服。
初冬,5度左右的天气,他竟然只穿一个破破烂烂的白衬衣,能看出瘦如搓衣板的崎岖肋骨排。
他手里端着一个搪瓷杯子,剥落脱漆的外壁满是恶心的油光,感觉几百年没洗过了。
此刻,泡面味儿与红油星从杯盖中溢出,似乎是他的午饭。
“吓我一跳……”白岐玉扶着心口喘气,“你是……”
霍传山不着痕迹的把他挡在身后:“你好,我们是新搬来的301。”
那人却不说话,一双狭小猥琐的眼咕溜溜转了一下。
白岐玉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他在看白岐玉手中的蛋糕。
“啊……这是乔迁礼,请收下。”
猥琐大叔却不接,只是幽幽的看着他们:“你们这幅态度是瞧不起我吧?要不,要不是我出门,你们肯定就当,当我不存在,不会敲我的门的……”
“不是,”白岐玉连忙解释,“只是先去了101,还没到你家而已。”
“不,不用解释了。你们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一群势利眼,我是不会惯着你们的……”
说着,他磕磕巴巴的转身,就在白岐玉以为他要回家的时候,猛地一个箭步冲上来,把白岐玉手中的蛋糕盒“啪”的抢走了。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秒,难以想象瘦鸡一样的大叔竟有这份速度。
直到103同样油腻肮脏的门“砰”的一声关上,白岐玉才反应过来。
“什么人啊!”他不敢置信的望向霍传山,后者也无奈的摇头,“不是,他这阴阳怪气的几个意思啊?”
胡叔赶紧打圆场,拉住白岐玉朝101的门后带:“别生气别生气,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那他也不能……”
“嘘,”胡叔却满脸苦恼的摇头,示意他别说了,“那人……有点问题。”
胡叔点了点脑子。
他让二人进门,从猫眼瞭望了一圈,才神神秘秘的说,103是个杀人犯。
说他原先在韩国渔船上打工,也在俄罗斯远海渔船呆过,不知发生了什么,某一天回来就疯了。曾经有警察来抓人,说他犯了罪,结果好像因为精神疾病给放了。
“19年,对19年的事儿!”胡叔煞有其事的说,“整个楼层的人都看到了!乌压压五六个警察,嗬,直接把门踢开了。”
白岐玉惊诧不已:“杀人犯?!您还敢让杀人犯住在这儿啊?”
“唉,他从还是个小伙的时候就住在这,住了几年了。钱也给的够,你让我怎么把他赶出去嘛。”
“但这个安全隐患也太大了吧?”
霍传山突然隐晦的朝白岐玉摇摇头,打断了他:“谢谢您提醒,我们就先不聊了。”
他提了提手中蛋糕:“赶在中午前,我们先把东西送了,别打扰人吃饭。”
“对,对。”胡叔赶忙起身,乐呵呵的送人出门,“你们去吧,哎……心地真好,还送东西。”
白岐玉不明白霍传山为什么打断他,高大的男人出门后没有直接去104,而是拐到了单元门口,似乎有话对他说。
一直走到初冬清冷的阳光下,视野焕然一新,霍传山才低声道:“胡叔隐瞒了一些东西,他这人颇有城府,你不要和他有冲突。”
白岐玉一愣,经过男人一点拨,他似乎也察觉了若有若无的矛盾感。
比如,103的门儿虽然油腻肮脏,却一点修葺的痕迹都没有,起码“五六个警察破门而入”这点不是真的。
再者,精神疾病的有无,罪行的有无,也不是一张嘴一开一合就能定下的。
白岐玉无语的望了一会儿院子里瘦骨嶙峋的枯树枝,和院子角落乱糟糟的废弃集装箱,才长吐一口冷气。
他睨了一眼霍传山:“怎么着?之前还说我小题大做,我就说了这单元的人很怪。”
“是……”霍传山无奈的笑笑,“抱歉。”
二人晒了一会儿太阳,便去敲104的门。
104倒是个正常中年男人,骨相很独特,像西北那一片的蒙族人。一问,果然是。
他自称叫劳傧,在白岐玉感叹“好稀少的姓氏”时,又说自己不是姓劳。
“我们蒙族是没有姓氏的,如果有的话,都是老一辈在用部落名、氏族名当姓氏。”他很好脾气的解释,“劳傧是我的名字,我妹妹叫玫仑图。”
“不好意思,我先入为主……”
劳傧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模样,乐呵呵的说没事儿,收下了蛋糕。
突然,他说“等一下”,回屋取来了两个五彩绳儿,回赠给二人。
“这是我们蒙族的保护符,”他很亲切的抬手帮白岐玉戴在脖子上,“祈福、辟邪的,保佑大地的儿女平安。”
那五彩绳与常见的端午时系在手腕上的细绳不同,质感很独特,一看就是五根彩色粗绳手工搓起来的,颇有些少数民族风俗的奇妙韵味。
“啊,谢谢……”
经历了这么多怪事,再唯物主义的白岐玉也不由得有些信民俗玄学一说,心里暖暖的:“我会带着的。”
说着,劳傧还要给霍传山戴,后者婉拒了。
二人上到二楼拐角,白岐玉感叹:“都住一楼,人和人真是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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