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岐玉翻个白眼,心想真要正经仙家看上还“断腿抑郁症”,确定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心里吐槽,嘴上竟忍不住说出来了,便听身后一人赞许的说:“正是如此。”
“正道仙家是不会折磨人的,只会暗示、托梦。折磨人的都是邪物、恶灵一类。”
白岐玉转身,一个清风道骨的男人映入眼帘。
他看着不到三十,一米八左右,穿着广袖雨过天青色汉服,斯文儒雅。
此刻,他左手裹着白色纱布,露出纹着长横短横的手指,握着一只形状古怪的手铃。右手提着形状独特的短鞭,脚踩皮质长靴。
他的领口处,小腿处,都绑着一圈小指长的七彩布条,用油彩绘画着难以形容的诡异符号,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您是,秦师傅?我是和你联系的白……”
男人突然扬起短鞭,凛冽的鞭尾带过树上积水,直直朝白岐玉面门洒去——
“哪来的脏东西,从你天帝爷爷的地盘上滚远点!”
那是一声与斯文毫不沾边的怒吼,狠厉、尖细,像捏着嗓子。
猝不及防被水泼了满脸,冰凉沁入混沌的思绪,带出一丝清明——
被蒙蔽的搬家时的真正记忆,终于重现。
白岐玉看到的那一沓A4打印合同,变成了黄皮纸,中性笔则变成了炭笔……
天是无边无际的漆黑,如黑色幕布盖在了饲养箱上,他像提线木偶一样,做着滑稽可笑的事:
欢天喜地搬入的新家,其实是从未离去的旧家,安放摆设,实则是原地打转,什么都没动……
又一泼冰凉的水洒在面上,白岐玉从邪恶混沌的无序中睁开眼,径直落下泪来……
“秦老师,您看到了对吗,那黑影……”
“放松……”男人温柔的说,“不要怕,没事了。”
在温柔的声音安抚下,像有一只毛绒温热的小手,搭在白岐玉的额头上,他竟直直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在室内了。
抬眼,是天花板上层层叠叠的白幡,垂着密集的络子与细帘,络子的形状很特别。口鼻间,萦绕着柔和神圣的线香,像仙人细腻的呢喃。
一个穿着修行短袍的中年女人端着一盆水进来:“小香客,醒了?”
她利落的帮白岐玉支起身子,靠在矮塌上,又从盆子捞出方巾,给白岐玉一点一点擦脸。
白岐玉不自在的摇头:“……这里是哪儿?”
“靖宗堂。”中年女人仔细的给他弄,“好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安慰,方巾离开的那一瞬,白岐玉的脸清凉舒适,像是真有脏东西被擦去了。
猛地,他的右手一刺痛,他低头一看,虎口处的烫伤,不知何时蔓延开来,一片触目惊心的腥红。
中年女人又说:“你喊我韩嫂就行。秦弟马上一个香客还在看,你且休息,待会我再唤你过去。”
“谢谢您,韩嫂。”
韩嫂又从里屋端了一碟子瓜子和硬糖,给他倒了杯热茶,便走了。
白岐玉这才得以观察这里。
与他想象的那些并不昏暗沉闷、要以蜡烛、油灯光衬托仙气的神棍仙堂不同,这里灯明几亮,暖白光照亮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家具与摆设都整洁有序,让人看着便心境通透。
出了屋门,更是一间震撼到无法言喻的大屋。
正中,有一个高大到离奇的供桌。
白岐玉一米七六的身高,都要抬头去看——究竟多高的人或仙家,才适合这供桌?
供桌上,端坐着数十座男神、女神像,或宝相端庄,或悲悯众生,也有灵动、狡黠的。
每座神像前,都恭敬的供有黑木碑牌,写着“胡天霸”、“柳三娘”等名讳。
最大、最中央的一个却是满文的,诡魅森然的圈绕点撇,看不出含义。
神像前,数百只莲花状的七彩琉璃宝灯静静燃烧着,重重烛火荡出层叠烛影,像闪烁的星河,倒映在陶瓷、金属的神像上,是一片柔和而昳丽的金光。
只一眼,白岐玉的视线便难以离开那片琉璃宝灯的火光。
在这片静谧、神圣的烛光中,白岐玉的心奇异的归于平静,像是心头沉积的恐惧、痛苦,都在燃烧中藏匿了一样。
按常理来说,人眼直视火焰,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可他就那样静静地看了许久,也不觉得哪里不舒服。
突然,韩嫂从走廊进来,打断了这片静谧。
“观河先生唤您过去,跟我来吧。”
“谢谢。”
二人进了长廊,在萨满特有的图腾彩绘挂画中前行。
白岐玉仔细看了一圈,如果是对称设计的话,整个堂子面积至少超过四百平米,很大。
韩嫂说:“等会,要是观河先生出现异状,你不要害怕,那是他背后老仙家附身给你指点迷津。”
韩嫂又说,如果你觉得不适,也可以喊她进去,她会帮着处理。
说着,二人便到了走廊尽头一间闭着门的房间前。
韩嫂却没有推门,而是停下了脚步:“你带的东西可以给我了。”
白岐玉一愣:“什么东西?钱么?”
这下愣的是韩嫂了:“你不是来顶香的吗?什么都没带?”
“啊……要带吗?”
“香烟元宝之类的……算了,你给我一张纸钞也行。”
白岐玉记得手机壳下还有一张大钞,赶紧摸出来给她:“不好意思,我来的急,不懂规矩。”
韩嫂无奈的摇头,刚要说什么,便听房门中传出喑哑难听的声音——
“不收!他的不收!”
韩嫂连忙恭敬的朝屋门一鞠躬,便把百元大钞还给了白岐玉。
在白岐玉摸不着头脑的档儿,韩嫂敲了三下门,没有回应,也不敲第四下,就直接开门,把白岐玉推进去了。
与刚才醒来的房间相比,这里的采光竟要更好一点。
天花板被一片镂空的,雕刻有繁盛莲花的天窗替代,洒下疏密有致的莲花光影。
地板则是清浅的水波纹,好一副水中莲图,标的是雅致清心。
在这片莲花光影下,空气中似乎也熏染了幽美的莲香。
秦观河正襟危坐于矮桌前,朝他颔首:“来。”
白岐玉顿了下脚步,方才那喑哑怪音像是老叟,也像喉咙生过重疾的人,与秦观河清冽斯文的声音完全不符,可屋里没有第二个人了啊?
秦观河的背后,是一张顶着天花板垂下的灿金咒纹挂毯,金粉又以苍劲有力、沉毅劲健的写着密密麻麻的神文。
挂毯左侧,是一张藏蓝色四象八卦图;右侧,是密密麻麻的七彩布条组成的小画。
白岐玉不敢乱看,小心坐在秦观河面前的蒲团上,很拘束的跪坐起来。
秦观河低笑一声:“随便坐就好,没那样多的规矩。”
“嗯。”
二人面前的木制矮桌上,一张黄铜圆盘占了二分之一。方才见面时,秦观河握着的短鞭置于盘子左侧。此外,还有六只铜钱,一只上了年岁的龟壳,三个镌刻神秘符号的石骰。
“那是咒语吗?”白岐玉好奇的问,“往生咒啊,大悲咒什么的……”
秦观河没回头,就知道他说的是背后金毯。
“不,大悲咒是佛修范畴的咒文。”他耐心解释道,“这挂毯,是我堂口的仙名簿,记载了教导我的老仙家们的名讳。”
“你的堂口?这里不是罗太奶的敬宗堂么?”
秦观河笑着摇头:“出马仙口中的‘堂口’,并非现实中的仙堂,而是指每一位出马弟子与他身后的仙家师傅们。”
白岐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看你气色不错了。”男人话锋一转,“好多了吗?”
“是,”白岐玉苦笑,“刚才实在谢谢您,我真是吓坏了……秦师傅,八点多打电话的时候,你是不是就预料到我们今天要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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