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想被叙拉古的新主人给记住。
当拉斐尔看见一顶古朴的黄金月桂冠时,停下脚步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笑了一声,在不远处的费兰特敏锐地听见了这一声笑,耳朵一动,刀锋一样的视线就投向了那顶无辜又可怜的黄金越月桂冠:“怎么了拉法?那顶冠冕有问题?”
他这么说的时候,已经回想起了冠冕的来历,清单上记载着将它送来的是杜维西联邦的共主,只等着拉斐尔随口说出自己的不满,费兰特就要把记仇的笔落在倒霉的杜维西联邦头上。
“不……我只是想到,在我小时候,杜维西联邦好像为这顶冠冕举办过展览会,据说它是凯撒存世的唯一一顶冠冕,那年教皇国也邀请它来翡冷翠开展,但是被杜维西联邦拒绝了。”
这件事不大不小,德拉克洛瓦被拒绝后没怎么放在心里,拉斐尔也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可是今天看见这顶冠冕,他才忽然想起这段小小的插曲。
君主双手捧起那顶据说曾为凯撒所有的冠冕,视线在黄金月桂树叶上流连,他看了一会儿,放下冠冕,语气轻松:“回翡冷翠之后,把它放到维塔利安三世的储藏室去吧。”
他似乎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也不在乎杜维西联邦知道这件事后会作何反应。
费兰特将这件事记下,弯腰捧起一个堪称巨大的盒子:“来看看这个。”
拉斐尔难得有耐心地凑过去,就被闪了一下眼睛。
盒子里是色彩各异的花卉,唯一不同的是……这些品种繁多的花朵都是由宝石雕琢而成的。
整块的宝石雕琢成花朵,金银作为花茎和叶片,一个盒子里满满当当大概有上百枝花,这样大的手笔连拉斐尔都惊了一下:“……哪个败家子?”
费兰特的脸扭曲了一下,递给他一张夹在宝石花束里的卡片。
——愿你的美丽如花长盛不衰。
落款是桑夏挺拔飞扬的字迹。
拉斐尔:……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牵拉着不省心的弟妹的糟心感受。
沉默了半晌,他干巴巴地生硬找补:“不错,挺好看的,很有品味。”
费兰特闷闷地笑起来,拉斐尔瞪了他一眼,顺手从宝石花束里抽出一枝玫瑰,雕琢花朵的红宝石颜色浓郁艳丽,剔透内敛,花朵上甚至还像模像样地喷洒了玫瑰精油,让这支花除了手感外和真正的玫瑰没有任何区别。
拉斐尔把宝石玫瑰插进费兰特领口里,拍了拍对方的胸口,一本正经地说:“管好你的嘴,先生。”
费兰特配合地按住了那朵玫瑰,低下头:“是,冕下。”
拉斐尔又看了那束糟心的宝石花束一眼,拿起边上的一本羊皮古卷:“翡冷翠现在怎么样了?”
提到正事,费兰特的脸色就严肃了起来,但那双蓝色的眼睛里依旧带着笑意:“还是很混乱,但是我们已经收到了大部分贵族的投诚信件。”
拉斐尔轻轻合上羊皮卷:“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他望着窗户外深沉的夜空,忽然问:“这次回去之后我们会有很多麻烦,你会为此离开我吗,费兰特?”
费兰特却显得十分放松:“离开你,我又能去哪里呢?从我跪在你脚边开始,我的一切都注定献给圣西斯廷一世了。”
拉斐尔放下那本孤本,手指在破烂的卷面上划过:“好吧,下个月我们就回翡冷翠。”
回到一切的起点,回到他的梦魇之地……和王座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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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风暴之心(二十二)
三月中旬,教皇停驻在都德莱近半年的车驾终于有了动静,叙拉古的主人坦然地向所有明里暗里关注着他的人表示,他将要返回翡冷翠。
他的态度相当大方,就好像翡冷翠还是那个恭敬地尊奉他的命令期待他返回、没有发生任何动乱的忠诚之地,也正是这样的坦然,让还陷在教皇国那一滩泥浆里的所有人都有了一种紧迫感。
谁也说不清这种紧迫感是怎么回事,就好像父母不在家时一群闹得无法无天的孩子,在听见父母的脚步声到了门口时,总会迫不及待地想要赶紧将一切乱象收拾干净,推出那个造成混乱的倒霉蛋去顶锅。
此刻不紧不慢地往翡冷翠返回的拉斐尔,给他们的就是这样一种怪异的压迫。
当这样的不安升起时,那些聪明人也隐隐感受到了这场混乱必然的败局。
没有人不害怕西斯廷一世,那么在西斯廷一世还活着的现在,又有谁能成功将教皇国从它的主人手里夺走呢?
他们围绕着教皇国的权力所展开的一系列勾心斗角的争斗,就像是无知幼儿在父母面前不谙世事的争霸宣言,往往只能得到一个微笑,或是斥骂。
而究竟是怜悯的笑容,还是不留情的斥责,也许只看父母的心情,以及孩子的懂事程度了。
于是在拉斐尔上路后,从教皇国飞来的信件如同雪花,卑微的臣服、祈求、告密像是没有尽头一样,源源不断地扑入教皇的车驾,这些字斟句酌挤出来的文字渴望得到宽恕和谅解,但它们的主人或许不会知道,它们根本就没有得到在西斯廷一世面前展开的机会。
拉斐尔一封信都没有看。
他保持着一贯的生活节奏,在他过量摄入药物被波利医生发现后,这个老头儿就严厉禁止他将过多的精力投放在公务上,一个彻底认真起来的医生威力不可小觑,拉斐尔又十分敬重这位从他年少时期就照顾他的老人,于是干脆将大部分琐事扔给了费兰特。
这些信件也被他一并丢给了费兰特,不知道是不是费兰特的错觉,拉斐尔似乎从头到尾都对教皇国的叛乱不是那么上心。
这几天,随队的商人给西斯廷一世送来了许多名贵的盆栽花卉,自从拉斐尔叙拉古之主的地位隐然显现后,他每次公开长途出行,跟在车队后的商人们就越来越多了,这些人削尖了脑袋试图将自己手里的好东西进献给宗座,只要能获得对方的一句赞赏,就意味着未来无数的订单将从叙拉古的四面八方飞来,只不过挑剔的圣座很少有中意的东西。
这也是正常的,他越是挑剔,商人们越是诚惶诚恐,恨不得把整个世界的宝贝都捧到他面前,唯独这样的万里挑一,才能证明“教皇优选”的独一无二。
因此在拉斐尔留下了这几盆鲜花,并给那名来自杜维西联邦的商人赏赐后,那名商人立刻就被嫉妒羡艳的眼神给盯死了。
拉斐尔弯着腰审视那几个花骨朵,一天前他们就换乘了列车,这节车厢布置得柔软舒适,里面还有枫木的桌子和几对沙发,桌子后辛苦地处理事务的是费兰特,它们原本的主人则悠闲地给花浇水。
“废话连篇。”费兰特皱着眉又拆开一封信,银质拆信刀划开蜡封,抖出信封里的纸张,闻到上面的熏香后,那种不满再一次升了上来。
“他们就不能干脆一点过来跪下?”
仲裁局局长恶狠狠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在他看来,能写出信里这些话语的人,和过来跪下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写在信里就只有我和他知道,过来跪下的话,看见的人就太多了。”
拉斐尔不紧不慢地说。
费兰特嗤笑一声:“贵族。”
拉斐尔始终翘着嘴角,没有对他这样赤|裸|裸的嘲讽发表任何意见,继续摆弄那几盆花。
不管翡冷翠寄来多少信件,教皇的车队都照单全收,但没有一封信是从车队里发往翡冷翠的,当守在翡冷翠翘首以盼着回信的人们私下里偷偷交换信息得知这一情况时,本来就惴惴不安的人们快要崩溃了。
于是费兰特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贵族的底线。
比起之前矜持的用词和委婉的祈求,之后再寄来的信里全都是痛哭流涕的哀求哭诉,用词之卑微,简直令费兰特大开眼界。
同时,他们所披露的内容也从小打小闹用作试探拉斐尔态度的皮毛消息,变成了真正有分量的情报,不用费兰特派出圣鸦大费周章地调查,这些贵族们几乎把教皇国叛变始末每一个家族的举动都抖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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