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富勒夫人的年龄与阅历,所以,很多时候他们这个小组都会听取富勒夫人的意见。
富勒夫人顿了顿,然后接着说:“我们的目标并不是真的做出什么针对或者反击,而是……”她思索着,“起码调查清楚,究竟是谁在暗中作祟。”
达雷尔立刻赞同。年轻的男孩总是不乐意隐忍。
安吉拉也立刻同意。她的文学史教授受人诘难,这事儿让她十分闷闷不乐。
这三人都已经下定决心,于是本来摇摆不定的埃里克也立刻倒向了他们,甚至劝着西列斯:“我觉得,我们不能一直保持被动的状态。”
他都已经用上了“我们”这样的词语,于是原本还有些犹豫的西列斯只能叹息一声,同意了这个提议。
安吉拉小声地欢呼了一下,看起来十分激动,口中还嘟囔着什么“第一次行动”之类的话。达雷尔同样如此。
而三名更为年长的启示者宽容地看着他们。
这个学习小组的维系最开始或许只是为了布鲁尔·达罗,但是慢慢地,经过了博物馆守门人的案件、西列斯被针对的事情之后,他们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理念与做事原则。
尽管仍旧弱小,但正在成长。
接着,安吉拉有些严肃地说:“我认为,我们的确得换个地方聚会了。”
最开始他们选定666号房间,是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这里。但是现在,他们都在暗戳戳反抗历史学会高层的某些大人物了,这个房间就不是那么保险了。
“或许我们可以模仿黎明启示会,在沙龙开设一个私密的学部?”达雷尔提议。
安吉拉犹豫了一下。
富勒夫人摇了摇头:“我想,黎明启示会是特殊的。而其他的学部都必须在第一走廊登记所有的成员,而不是保密。”
处理沙龙相关事务的富勒夫人,对学部的相关事情十分清楚。那的确在一定程度上是保密的,但是表面上如此。但是对于历史学会的内部人员来说,这种名单简直一清二楚。
达雷尔立刻摇头,推翻了自己刚才的建议。
富勒夫人说:“我知道城内的一家私人俱乐部,就在历史学会的南面一些。”她微笑着,“那里有我的投资。或许,我们每周六下午可以去那儿聚会,可以保证足够的隐蔽。”
达雷尔欢呼一声:“真酷!”他说,“富勒夫人,您太厉害了!”
富勒夫人眸中涌现出真实的笑容,她温和地说:“我很荣幸。”
在年老的时刻,她竟然仍旧可以找到某种年轻时候才有的热忱。她已经享有过足够漫长的人生、足够幸福的家庭、足够丰厚的钱财,只剩下寂静的死亡等待着她。
所以,她乐意去维持这段出现在人生尽头时候的友谊。
“豪斯维尔街18号。这是那家俱乐部的地址。”富勒夫人说,“正好明天我们要去南郊,到时候我会将俱乐部的名片给你们,还有我们聚会的房间。拿着名片,才可以进入俱乐部。”
他们都点了点头,随后与彼此道别,离开了历史学会。
西列斯并没有离开,他还有黎明启示会的聚会。
在去往沙龙之前,他想了想,戴上了眼镜,然后才走向沙龙的入口厅。入口厅自动将他的外表改变成之前使用的邮差模样。
不过西列斯又将其换成了荷官的样子。戴上眼镜的荷官显得更加斯文了一些。
随后,他踏入了沙龙。他隐隐察觉到一些目光向他看来,但是他不知道那算不算是错觉,就干脆懒得理会了。他走向舞台,去到了幕布的后面。
黎明启示会的房间里,骑士、报童和贵妇都已经抵达了。
“荷官!”骑士主动与他打招呼。
荷官朝着他点了点头。
四人围坐在茶几的四周。贵妇这一次没抱怨自己与继女之间的矛盾,她反而同样说起了美食小镇,以及南郊关于休斯山的一些传闻。
她忧心忡忡地说:“美食小镇的营业让许多人都往那儿去,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报童笑了一声,清脆稚嫩的声音说着十分现实的话:“不过,你也不可能把他们全都赶走。人们都喜欢品尝美食。”
“那的确。”贵妇点了点头。
骑士说:“什么美食小镇?”
其余三人不约而同地朝他看了看。
报童摇了摇头:“你真落伍,骑士。”
骑士敲了敲自己的金属盔甲。
“好吧,”报童改口说,“就是南郊的一个地方。那儿有许许多多的美食。”
骑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荷官说:“或许美食小镇的幕后公司并不知道南郊的问题。”
贵妇愣了一下,然后叹息着说:“也是。”
普通人不可能知道南郊时常出事。而启示者在人群中的比例,又能有多少?况且,知道这事儿的人还得是交际广泛,或者有独特信息来源的人——比如埃里克。
荷官心中有些好奇,贵妇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不过他想到贵妇同时是有名的大商人、即将成为贵族夫人,并且还是一位资深的启示者……他便立刻觉得,她能知道也并不算离奇。
他们的话题在这时候转向了启示者与普通人的一些对比,并且自然而然地谈到了启示者的一些麻烦,比如失控的时轨和旧神污染。
随后报童就提到了西列斯·诺埃尔这个名字。她说:“我听闻这个人找到了一种处理污染的办法,这真是一件好事。”
荷官感到骑士仿佛若有若无地瞧了他一眼。他保持着沉默。
骑士说:“我也听说了。今天似乎有一个成功案例,在学会内部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成功了?”报童看起来十分吃惊,“我还没听说呢。”
贵妇说:“再等等,看有没有更多的成功案例。如果有的话,那我也希望他能治愈我的大脑。”她指了指自己的头。
“关于污染,”荷官在这个时候说,“我有一个……猜测。”
其余三人都望向他。
荷官面容平静,慢条斯理地说:“既然启示者是借用过去某人的力量,而长期使用某一途径的力量,可能会成为那位神明的信徒……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来自那位庇佑者的意志污染,使启示者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报童看起来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原本清脆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变成另外一个人?你在说什么?”
“复活。”荷官干脆利落地说,“如果一个人完全、彻底被污染了,那么是不是,来自过去的幽灵,在他的身上复活了?”
报童和贵妇的脸色同时变得苍白。骑士的面容被金属头盔挡住,看不到具体的表情。
隔了片刻,贵妇说:“你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猜想。”
荷官说:“我只是产生了这个想法……在目睹了某些人被感染——深度感染——的模样之后。”
“我认为那不可能是真正意义上的‘复活’。”报童低声说,“他们的灵性并不一样……”
灵性。荷官注意到报童使用了这个词语。
他知道,灵性与意志这两个词语及其指向的东西,在启示者的知识体系中,本来就是存在着的。
卡罗尔曾经在跟他说起撒迪厄斯的形象的时候,就提到过灵性与意志。但是,这两个概念对于普通的启示者来说,似乎不清不楚。
可报童却能清晰明了地说出,“他们的灵性并不一样”。
荷官眸光微动,骤然想到卡罗尔曾经的话。
“人类死后,灵性消散,脆弱的意志已经无法驱使沉重的躯体。”
死亡意味着灵性的消散。假设一名启示者受到一名庇佑者的意志污染,但是后者早已经死亡,灵性早已经消散了。
可是……如果……荷官突然想到一个令他心惊肉跳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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