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米尔对此将信将疑;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诅咒真的来自于星之尘,但是在没有其他可能的情况下,兰米尔也只能相信。
可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如果真的有星之尘的诅咒,那么兰米尔本身不也必定受到诅咒?
这肯定在最近这段时日里折磨着兰米尔的神经。
但是,当西列斯出现在无烬之地,兰米尔一瞬间便想到了他与西列斯的交集——弗雷德曼。
他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不是星之尘的问题呢?如果是因为那个神秘的、死在了星之尘矿脉附近的探险者呢?他的经历会不会影响到了他临死前接触过的人?
弗雷德曼的诅咒总比星之尘的诅咒更好解决——兰米尔可能是这么想的——一个探险者,和星之尘。哪个更好解决,显而易见。
不过……
兰米尔说:“您可能明白了,您的出现究竟给我带来了多大的希望。我不禁想,如果那些工人的失踪并非来自星之尘的诅咒,而是因为那个神秘出现的探险者,因为他的过去……”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如释重负的感觉。
西列斯想了片刻,最后,他说:“兰米尔,我恐怕不得不打扰你的希望。”
“……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弗雷德曼的死亡与胡德多卡有关。”西列斯说,“是的,罪孽与谎言之神,胡德多卡。”
兰米尔的表情归于空白。
西列斯说:“我正在和琴多一起调查这件事情。如果你乐意的话,或许你也可以加入我们的队伍?”
兰米尔茫然到空白的表情持续了片刻,然后他突然收敛了,同时精明地问:“琴多……琴多·普拉亚?西列斯,他就是……”
“是的。他就是你知道的那位探险者。”西列斯说。
兰米尔眸光闪烁。
西列斯不得不提醒这个可能死到临头还在想着怎么赚钱的商人,他说:“琴多不会帮助你的生意。”
兰米尔悻悻然,他转而说:“胡德多卡?为什么弗雷德曼的死牵扯到了胡德多卡?”
西列斯斟酌了一下,认为兰米尔这位人脉广阔、家财万贯的商人应当可以帮助他们的调查。于是他说:“还记得吗,当初你说过,弗雷德曼在临死之前,提到了‘雕像’。”
兰米尔点了点头,但表情看上去仍旧十分疑惑,并不理解雕像怎么就与胡德多卡有关。
西列斯便将胡德多卡信徒的那个习惯说了出来。
兰米尔的表情逐渐失控,看起来像是想骂什么脏话。最后,他只是表情扭曲地说:“看起来,我得调查一下,那些工人失踪的地方附近,是否出现过雕像。”
西列斯点了点头,随后又说:“对了,您知道近来靠近堪萨斯公国的那个考古遗址吗?”
“那个盗墓贼一大堆的遗址?”兰米尔敏锐地问,然后说,“我当然知道。可惜的是我并没能收购到什么东西……等等,您现在提到这地方……”
“那是胡德多卡信徒建立的神庙的遗迹。”
兰米尔:“……”
他的表情大概介于“赚不到钱真够肉疼的”和“幸亏我没赚到这该死的钱”之间。
西列斯说:“那个考古遗址之所以能被发现,是因为有探险者得到了一份地图。而那份地图就出自黑尔斯之家,也正是我们这趟旅程的目的地。
“如果您来得及的话,不妨去调查一下考古遗址和黑尔斯之家这两个地方。尤其是……”
西列斯沉吟片刻,便说:“过去这十几年里,在同一时间段里,也就是十月份左右,黑尔斯之家是否常常传出与‘不存在的城市’‘藏宝图’‘神秘地图’有关的传闻。”
兰米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他感叹了一声:“这无烬之地,真够危险的。或许等到我赚够了钱,也应该早些远离这该死的地方。”
西列斯沉默地听着他的话,不免想到了另外一位靠无烬之地发家的商人,同时也是黎明启示会的一员,“贵妇”尤金妮亚·比尔德。
他突然想到,贵妇曾经说过,拉米法商会也将会派出一个探险队,用以寻找“不存在的城市”。西列斯出发较晚,说不定,他最后还能碰上这个探险队?
兰米尔很快与西列斯告辞,匆匆离开,大概是要去调查相关的事情。
西列斯也起身,离开了餐厅,慢慢往楼上走。他心不在焉地想,他似乎忘了和兰米尔说,他们原先打算明天就出发前往黑尔斯之家。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肯定得等到兰米尔的调查结果出炉才会离开。希望能不会耗费太长的时间……
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瞧见了一个近在咫尺的身影——琴多·普拉亚。
那双翠绿色的眼眸正用一种不甚赞同的目光望着他。
“请容许我提醒您,西列斯·诺埃尔教授。”琴多声音低沉地说,“您现在正在高尔斯沃的比德尔城,无烬之地的中央位置——并不是拉米法城那样安全的地点。”
所以,不要走神了!琴多的眼神仿佛如此在说。
西列斯沉默片刻,然后忍不住说:“但这是旅馆,不是吗?”
琴多说:“从您上了四楼,到来到这里,发现我正站在这儿——有多久?十几秒?”
西列斯顿时语塞。他也反省了一下自己的不谨慎。他思考的时候总是极为专注,但现在毕竟是在外面,而不是在他安全的、封闭的书房里。
西列斯便说:“谢谢你,琴多。”
琴多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然后说:“那个商人,他找你有什么事情?我看他仿佛深陷在麻烦之中。”
西列斯拿出口袋里的钥匙,打开了属于自己的单人间。房间内的装饰也十分有沙漠的异域风情。时间靠近中午,沙漠地带的太阳炙烤着大地。
西列斯便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较为贴身的棉质上衣。他坐到了沙发上,因为琴多的提问而想到了刚刚兰米尔的话。
而琴多已经理直气壮地跟着西列斯走进了房间。
他坐到了西列斯的对面,像是比西列斯更为自在地享受着这个房间的奢华与舒适。他说:“看来,这麻烦也影响到了你?”
西列斯回过神,然后将刚刚兰米尔说的事情和盘托出。他说:“这件事情令我有些困扰。如果真的与弗雷德曼有关,那为什么偏偏时隔一年,工人们才突然失踪?
“可如果和星之尘有关,那就显得更加不可思议了。过去这些年里,总该有许多商人开采过星之尘的矿脉。他们难道都出了意外吗?”
琴多若有所思地望着西列斯,隔了片刻,他说:“你考虑过一种情况吗?”
西列斯微怔,然后十分虚心地问:“什么?”
“是因为两者叠加,所以才造成了这个后果。”琴多声音低低的,像是想到了其他什么事情,“胡德多卡加上星之尘——所以,这群工人才会出事。”
西列斯皱起了眉:“胡德多卡……加上星之尘?”
他倒是能理解琴多的意思。
这两件事情单独发生都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或许就是这么巧合,两件事情撞到一起,于是就产生了现在这个局面。
但是,他为琴多这过于顺利的推理感到了些许怪异。
而且,琴多的说法是“胡德多卡”加上星之尘。为什么不是“弗雷德曼”加上星之尘?他怎么这么确定是胡德多卡的问题?
……西列斯感觉是自己想多了,但又觉得琴多似乎确实知道一些什么,所以才会如此肯定。
西列斯有些困扰地望着琴多。
琴多恍若未觉,他只是说:“或许我们该等待商人那边的调查。他总能发现什么。”
西列斯怔了一下,确认琴多真的不打算就那个推断多说两句,便迟疑了片刻。他并非要求琴多保持全然的坦诚,他只是觉得琴多这种卖关子的行为令人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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