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格伦菲尔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又瞧了西列斯一眼:“怎么这么看我?你们的入门课程还是我编的,我当然清楚。”
西列斯惊讶地望着他。
格伦菲尔得意洋洋地笑了一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又说,“好了,你可以最后问一个问题,然后就自个儿去吃饭吧。”
西列斯仔细地想了想,最后问:“您之前说时光应当包含现在和未来……但是,为什么您会知道,安缇纳姆的力量并不包含现在和未来?”
格伦菲尔几乎立刻就愣住了,他想了片刻,又失笑:“你——算了,我就知道你会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西列斯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格伦菲尔说:“你知道对神的称呼,分为神格、神位、神名三个部分吧?举个例子,过去与历史之神,时空缝隙的看守人,安缇纳姆。
“‘过去与历史之神’,这是神格;‘时空缝隙的看守人’,这是神位;‘安缇纳姆’,这是神名。”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琢磨了一下格伦菲尔的意思,然后说:“您的意思是,神的称呼中,蕴藏着神拥有的力量?”
“对。还有,不要您来您去的,听着真够烦人的。”格伦菲尔说,“过去与历史,这就是安缇纳姆拥有的神格。”
拥有。西列斯思索着这个微妙的词语。
听起来,神格就像是某种确切存在的物品一样。又或者是,类似位格一样的生命层次?
西列斯尝试用地球上的小说设定,套用在这个世界的神明力量之上。
格伦菲尔说:“神格、神位、神名,统称为神的称呼。这就是祂们力量的锚点,也是祂们力量的……终点。所以,过去与历史之神,安缇纳姆,祂的力量不可能超越过去与历史这两个范畴。
“祂不可能拥有现在与未来。祂是来自过去的迷雾。”
在离开177号房间,来到阿瑟顿广场附近的餐馆之后,西列斯的脑海中仍旧不停地重复着格伦菲尔的这句话。
祂不可能拥有现在与未来。祂是来自过去的迷雾。
他总觉得格伦菲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意有所指,但是,因为西列斯自身的水平限制,所以他根本不明白格伦菲尔究竟在暗示些什么……又或者,在讽刺些什么。
西列斯不由得苦笑,心想,格伦老师,至于和自己的学生打哑谜吗?
不过他也非常清楚,在这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之中,“知道”可能就意味着风险。
西列斯深吸一口气,品尝着自己用五个侯爵币买来的炒饭。他凝望着饭粒里面纷繁复杂的食材——肉、蔬菜、配料——在这一刻,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经一闪而逝的灵感。
他想要贩卖食谱。
不过他最近真的没有什么时间……或许他可以等待伯特伦·费恩联系自己,谈论星之尘的生意的时候,再和他探讨一下这个可能?
毕竟,他记得,伯特伦之所以能够和格雷森食品公司展开合作,就是因为他的同行者获得了来自无烬之地的食谱。
西列斯琢磨着,地球上的食谱也应该能够在费希尔世界盛行吧?他因为写小说,恰巧曾经了解过一些食物、酱料、甜点之类的具体做法,或许现在就可以派上用场。
吃过饭,西列斯又一次回到历史学会,走进666号房间,等待着下午的聚会。
他再一次控制不住地想到格伦菲尔拿安缇纳姆的举例。他突然想到,如果安缇纳姆的力量只限于过去与历史,那么他的神位,“时空缝隙的看守人”是怎么回事?
他曾经因为这个神位的说法,而不自觉怀疑安缇纳姆是否与他的穿越有关。但是在格伦菲尔举例的时候,他似乎有意无意忽略了这个称呼。
西列斯不禁摇了摇头,感到自己被那个神神秘秘、作风古怪的老师给忽悠了。他从包里拿出纸笔,在小本子上记下了关于安缇纳姆神位的困惑。
他的小本子上已经记了不少东西,包括自己对于世界的思考,以及行程的安排。基于谨慎,他使用了中文。
不过曾经的地球小说家又忍不住好奇地想,如果将来有另外一位穿越者来到费希尔世界,得到他的这本笔记本,那会不会惊恐于这个世界居然已经有过穿越者前辈?
而他,西列斯不经意间想到,他这个穿越者,又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改变呢?
西列斯没有浪费自己独自在666号房间里的时间。他再一次拿了一本关于萨丁帝国的历史书看了起来,并且琢磨着自己的论文选题。
格伦菲尔给他的那个背包被他放在身边。
在一点半的时候,西列斯获得了些许灵感。
他的目光放在这本厚厚的历史专著的某一行文字上。
“……在其他国家不被认可的流浪诗人来到萨丁帝国,成为了这个古老帝国世俗文化中难以磨灭的一部分。
“这些流浪诗人可能遭人嫌弃,可能被认为亵渎或者玷污神明。他们可能歌唱着与神明有关的赞美诗,又或者恰恰相反,嘲讽、污蔑着神明的存在。
“也只有在萨丁帝国,他们才可以拥有容身之处。他们没怎么留下过真切被记载下来的文字与文学作品,大多数都是口口相传。
“仅仅只有一些现代才流行起来的,针对萨丁帝国的普通人生活的研究中,我们可以从人们与彼此的通信、一些报纸和官方档案中,发现蛛丝马迹。
“无论如何,在那个时代,在那个沉默的、国家与国家之间彼此戒备的时代,不同国度的普通百姓在很大程度上,都依赖于这样的流浪者,提供给他们一些来自其他国家的,新奇的消息与传闻。”
流浪诗人。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盯着这个名词看着。
他并不是不知道流浪诗人。但是,正如这段话中所说的那样,流浪诗人们没怎么留下自己的实际作品,仅有的可能就只是零星几段。
在历史上,他们的名字可能也只是剩下一两个足够有名的。
但是这并不是一个不可能被研究的主题。
西列斯心想,他或许可以从阿方索·卡莱尔那儿获得一些帮助。如果流浪诗人真的曾经在沉默纪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世俗文化交流上做出贡献,那么民俗学方面,他或许可以得到更多的资料。
西列斯微微松了一口气,感到自己今年的学术任务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方向。
他将这本书合上,放到了书架。随后,有几人推门走了进来。是安吉拉、富勒夫人、埃里克等人。他们的关系已经改善了不少,现在甚至可以有说有笑。
西列斯与他们打了个招呼。
安吉拉活跃的声音响起,她看起来已经走出了“西列斯竟是我教授”的阴霾,笑着说:“我们正在商量让埃里克将女儿送去哪个中学呢!”
西列斯便说:“你们商量出结果了吗?”
“要是在西城上学,选择只有一个;要是在东城,选择可能更多一些。”富勒夫人微笑着,平和地说,“不过,我想在西城可能是更加实际的选择。”
埃里克也点了点头,说:“我打算问问我女儿的想法。”
安吉拉插话说:“富勒夫人给了埃里克一些建议。其实在西城上学也没那么糟糕,起码离家近。”
她安慰人的方式不那么体贴,不过爽快直白。
隔了会儿,年轻的达雷尔·霍布斯也出现了。他痛快地加入了这场对话,话题集中在自己开始上学之后,老师们多么的严厉、作业多么的多。
说到这个,安吉拉不自觉就看了看西列斯——西列斯·诺埃尔教授给公选课的学生们布置了五千字论文的事情,已经在拉米法大学里盛传开来。
今天上午安吉拉去上课的时候,她的同伴就嘀嘀咕咕地跟她说了这事儿,并且开始担忧诺埃尔教授会给专选课的学生布置多少作业。
……恐怕不会是一个很微小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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