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过来找他们的列车员, 正是他们一直接触的那名较为年轻的男人。他看起来没有其他列车员那么老练和成熟,因此最后就告诉了他们真相。
按照那名凶手供认的真相, 他正是那趟列车上两名被怀疑偷窃的嫌疑者之一。他深知自己没有偷窃, 因此就怀疑兰普森先生才是真正的小偷。
他因为被诬陷而感到愤愤不平, 于是即便在离开了那趟列车之后, 还是跟在兰普森先生的身后,打算找到兰普森偷窃的证据。
兰普森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跟踪自己, 于是大意之下就暴露了马脚, 让跟踪者注意到自己口袋里的星图。
后者激动地冲到兰普森面前与他理论, 而那张星图则无意中掉落在地上,被两个人同时看见……
听到这里, 西列斯便了然地低声说:“所以他们都被这张星图迷住了。”
人类被某样物品迷住。这种说法听起来十分奇怪,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可能发生。
比如西列斯曾经在办公室里见到那座奇怪的女人头部雕像的时候, 他就对上了那个女人的眼睛, 然后无知无觉地伸手想要碰触。
这是一种无意识的行动,甚至连自己都反应不过来。
“是的。”列车员说,“凶手说,兰普森先生其实想要独占那张星图,认为那价值高昂。但是他以知道兰普森是小偷为由,威胁对方与他分享这张星图。
“于是他们开始一起研究这张星图。那名凶手是启示者,他知道那是时轨,并且,他本身的精神状态就不那么……正常。因此,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使用方法之后,他就决定用鲜血描绘星图。
“他对我们说,这张星图会主动吸收血液……并且让他们头晕目眩,仿佛沉浸在梦幻的虚空之中,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众们面面相觑。
切斯特近乎困惑地说:“所以……这才是死者‘中毒’的原因?”
“不是天仙子属的植物?”阿尔瓦摸了摸下巴,有点困扰地说。
切斯特医生皱了皱眉,最后说:“那或许是我判断出错了。”
列车员说:“我们暂时也不清楚,可能得到站之后进行更为细致的检查。”
切斯特慢慢点了点头,看起来对于自己的判断出错有些意外和不甘。不过他最终也没有表现出特别激烈的情绪,毕竟那只是萍水相逢。
列车员继续说:“在他们研究的过程中,死者逐渐感到了害怕。因为他本身也不知道时轨、启示者的存在,所以更加觉得这种神秘的力量令人恐惧。
“因此,他说他想要毁掉这张星图……有些令人惊奇,是不是?凶手跟我们说,死者的态度十分坚定,甚至跟他提及了家庭、妻儿……
“但是,凶手非常不认可他的想法。他觉得这是一个十分珍贵的时轨,值得他们继续研究,并且寻找到时轨所附带的仪式。
“不管怎么说,兰普森先生认为那是他的东西——虽然是他偷来的,但是他可以决定是否毁了它。但凶手,他已经被贪欲蒙蔽了。”
琴多嗤笑了一声,并且说:“看起来,他还没有意识到,那是已经失控的时轨。”
列车员也叹了一口气,说:“是啊。”
他们都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就杀了他?”阿尔瓦近乎困扰地说,“就因为……这样?”
“凶手说,在前天晚上,他又一次和死者一起研究星图。他认为自己找到了什么诀窍,认为用鲜血涂满整张星图,就可以……了解到星图的奥秘?
“但是死者说,他们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他说他的妻子已经在怀疑了。但是凶手已经不顾他的反对,又一次割伤了自己,然后将鲜血涂到了星图上。
“这一次他们又一次陷入了恍惚之中。而凶手抢先清醒过来。他注意到身边的男人神志不清——他说他当时在想,为什么不能自己独占这张星图?为什么要和这个小偷分享这个时轨?
“于是,在愤怒和利益熏心的情况下,他掐死了兰普森先生。”
列车员话音落下,其余人都发出了叹息声。
似乎从两个人一起发现那失控的时轨开始,情况就注定走到这一步。他们不可能毫无风险地继续研究,也不可能心甘情愿与彼此分享。
西列斯沉默片刻,然后问:“所以他也在这趟列车之上?”
列车员点了点头,并且说:“事实上,我们之所以能发现他的存在,是因为我们在翻阅了旅客名单之后,发现兰普森先生那所谓的空着的上铺,其实已经卖出了。
“我们查了查订购那个铺位的客人名字,然后发现他同时购买了两张车票。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
“我们问了凶手为什么要订购两张车票,他说,兰普森先生实际上并不想再研究星图了,但是他坚持继续研究。
“他先买了一张车票,随后在意识到兰普森的态度之后,就又买了一张兰普森的上铺车票。他威胁兰普森,如果不继续研究星图的话,那他就会将兰普森是小偷的事情广而告之。
“……我们就是这么找到凶手的,甚至连任何仪式都没有使用。贪婪本身就暴露了凶手的位置。”
其余人这才恍然。
“我们将其控制住了,等我们抵达比德尔城,会将其交给警局。失控的星图也会有专人来处理,这事儿到这就算结束了。”列车员说,“感谢你们提供的帮助,先生们。”
说着,他拿出了四张卡片,递给他们。
“德克斯特铁路联合公司为你们提供了打折卡。”列车员眨了眨眼睛,“如果你们之后还打算乘坐我们公司的列车,那么在售票处出示这张打折卡,可以拥有八折的优惠。”
“哦,这可真不错!”阿尔瓦叫着,喜不自胜地摸了摸那张硬质卡片。看起来年轻人出门游玩,还是需要在意一下开销。
列车员笑着冲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准备离开。走之前,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好奇地望了望他们的牌局。
“列车员先生,您好奇我们的纸牌吗?”阿尔瓦十分热情地招呼说,“您也可以来玩,我乐意为您解释纸牌的规则。”
列车员为难了一下,然后说:“现在不太行,我还得值班。或许等换班之后……”
切斯特也笑了起来,说:“您记住我们的车厢号,我们等着您换班。当然,我们不赌钱!”
列车员笑了笑,然后与他们道别。
尽管列车员离开了,但是包厢里的四个人也没心情继续打牌了。
年轻的阿尔瓦感叹着兰普森夫妻的遭遇。
“这世界的确存在着许多危险。”西列斯难免这么感叹,“或许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琴多毫不留情地笑了一声,说:“诺埃尔教授,你说这话,我可不敢相信。”
切斯特也笑了起来:“琴多先生,诺埃尔教授只是头一回来无烬之地,还没那么习惯无烬之地的氛围罢了。”
阿尔瓦眨了眨眼睛,带着点迷茫的意思,说:“我也是头一回来无烬之地。”
琴多几乎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西列斯瞧瞧他们,最后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心想,年轻的阿尔瓦,难道听不出来这两个家伙是在取笑他吗?
……切斯特医生也被带坏了!他想。
因为死亡事件得到了解决,所以西列斯恍然感到火车上的氛围也好了不少。
当然,随着他们距离比德尔城越来越近,另外一种氛围开始弥漫在火车之上,以及西列斯的心头。那是一种更为深重、压抑的感触。
吃过晚餐,西列斯站在车厢与车厢的连接处,透过车门上的窗户,静静地望着外面。
在天际尽头,他瞧见一团若隐若现的灰黑色雾气。
过去一段时间来,这样的场景越来越常见,他也从第一次看见这场景时候的惊讶,变成了现在的冷静与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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