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米法大学的主城堡,四楼是教授们的办公室,三楼是公选课教室,二楼是专业课教室,一楼是学生和教授们的活动室、自习室、阅览室、研讨室……总之就是各种空旷的房间和礼堂。
如果需要使用,教授或者学生都可以提前向学校的行政管理处报备。
当西列斯走进霍雷肖与他约定的那个活动室的时候,这个目光坚定、神态自若、面容俊朗的学生,在第一眼就给西列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然,更加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霍雷肖身上璀璨的蓝色光辉。
又是一个喝了10%纯净度魔药到处乱晃的学生。西列斯嘴角带着轻微的、礼貌的微笑,心中却想着自己的学生果真藏龙卧虎。
“上午好,教授。”霍雷肖的声音带着些微的沙哑,但是神态和语气都非常恭敬,远比西列斯的那两个学徒要严重一些。
西列斯觉得他的表现可以用“敬畏有加”来形容。但是这种恭敬更像是一种生疏的礼貌,而非真的对西列斯本人有所了解与尊崇。
“上午好。”西列斯低沉地回应。
霍雷肖请西列斯坐下,然后立刻便切入了正题。
他介绍了自己成立这个社团的初衷——他对于人类因为信仰而产生的自我约束行为十分感兴趣,并且网罗了一批同样对此有所好奇的学生,打算研究这类行为。
西列斯饶有兴致地听着,然后说:“布朗卡尼会是你们研究的中心吗?”
霍雷肖思索了片刻,然后回答:“教授,事实上,并非只有布朗卡尼的信徒会践行这样的行为。”
西列斯有些惊讶,说:“愿闻其详。”
霍雷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立刻说:“在一些历史记载中,其他的旧神信徒也会有一些相对应的自我约束、受难的行为。”
西列斯点了点头。
霍雷肖说:“比如……您知道撒迪厄斯吗?”
“死亡与灾厄之神。”西列斯顿了顿,“死亡尽头的幕布,撒迪厄斯。”
霍雷肖说:“撒迪厄斯的信徒,因为他们信仰的神明执掌灾厄的缘故,所以认为生活中如果出现一些不太顺利的事情,那就是神明降下的考验。
“有的时候,他们会以此为荣,甚至互相攀比着彼此遭遇的灾厄。有一些偏激的信徒认为,灾厄的强弱程度,也象征着这位神明对信徒的偏爱程度。”
西列斯思索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我从未听说这种事情。”
霍雷肖的面容上划过一丝兴奋:“这是我在家中的某本藏书中找到的一条秘闻。正因为这样,我才对相关的行为十分感兴趣。
“信徒的信仰在多大程度上约束了他们的行为和观念?这正是我想要知道的。”
西列斯默然听着。
家中藏书的秘闻?
原谅他吧,他现在听到这种东西就觉得危险和不安。
西列斯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抬眸望着霍雷肖,低沉地说:“霍雷肖,我并不反对你的研究和探索精神,不过,我希望你能在更加冷静、理智和周全的情况下,开启你的旅程。”
霍雷肖怔住了。
西列斯说:“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复杂与危险。”
有那么一瞬间,西列斯紧紧地盯着霍雷肖的瞳孔,感到这个年轻学生的目光中划过了一丝惶恐与惊异。
最后,霍雷肖诚恳地点了点头,说:“我会的,教授。”
西列斯没从他身上感知到旧神追随者的那种疯狂,但是却因为霍雷肖如此执着的研究癖好而感到了些微的担忧。
之后霍雷肖跟西列斯说明了自己的社团计划。社团内部现在一共有十个人,都是霍雷肖的朋友或者同学。
“我的专业是神学。”霍雷肖说,“您可能没听说过这个专业,这是今年刚刚成立的。”
西列斯有些惊讶,他问:“具体研究什么?”
“研究那些旧神。”霍雷肖说,“研究祂们曾经的能力,祂们的信徒,祂们对人类和人类帝国造成的影响,祂们现如今仍旧在人类社会留下的痕迹。
“尽管人人都知道旧神已经陨落了,但是,您知道,如同李加迪亚、阿特金亚和梅纳瓦卡这样的神明,仍旧在一些人那儿有着不菲的名声。”
李加迪亚是离家与旅途之神,阿特金亚是音乐与艺术之神,梅纳瓦卡是商业与誓约之神。祂们的神格都有着非常严格的对应区域,并且被那些与其相关的人们所铭记。
西列斯赞同地点了点头。
霍雷肖将话题扯回来:“九月之后,我打算每周六晚上进行一次社团活动,内容大概就是研究和讨论我们收集总结出来的资料,最终的目标是形成一篇论文。
“您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参与我们的社团活动;您没空来也没事,我每周会将研讨的内容写信寄给您,或者送到您的办公室——在四楼,是吗?希望您能回馈一些建议。”
西列斯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教授,关于我们的社团,”霍雷肖用一种斟酌的口吻说,“您有什么建议吗?”
西列斯思索了片刻,最后意味深长地说:“我希望,你们不要真的去尝试那些苦行与自我约束的行为。”
霍雷肖怔住了,他震惊地望着西列斯。
西列斯平静地向他点点头,然后告别离开了。
霍雷肖一个人留在教室里,茫然片刻,最后低声喃喃:“教授是……启示者?”他想到那个神秘而英俊的男人,“可他怎么会知道我也是?”
霍雷肖百思不得其解。
离开的西列斯没有耽搁,看了看时间,便直接去了校门口乘坐公共马车,然后在十点多一点的时候抵达了历史学会。
他这么早来,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早点知道布鲁尔·达罗的消息。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他恰巧在历史学会的门口碰到了匆忙往外走的卡罗尔。
“卡罗尔。”西列斯叫住了他。
“西列斯?你怎么来这么早?!”卡罗尔惊讶地说。
西列斯走到他的面前,注意到他脸上的汗珠与神情中的不安,他的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顿了顿,说:“为了布鲁尔。”
卡罗尔沉默了片刻,突然叹了一口气,他说:“我们发现了布鲁尔的尸体。你要一起过来吗?”
布鲁尔·达罗死了?!
西列斯近乎茫然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却在一瞬间语塞。最后,他只是说:“在哪儿?”
卡罗尔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跟我来。”
他们来到了停在历史学会建筑侧面的一个角落里的马车。车夫让他们上车坐好,然后就驾驶马匹往一个方向走去。
西列斯望着这条从平坦转为泥泞的道路,突然反应过来:“我们要去城外?”
“是的。”卡罗尔说,“他的尸体被发现在郊外。一个前往附近野营的家庭今天早上发现了他,然后报了警,之后警察核实了身份,就通知了我们。”
卡罗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说:“我也没想到……”
西列斯皱起眉,困扰地说:“如果幕后黑手的目的是得到达罗家族的档案,那么他们现在是得手之后灭口,还是没能得到所以痛下杀手?”
卡罗尔摇了摇头:“我的同事已经去往达罗家族那边了,可以等待他们的调查结果。”
西列斯沉默不语。布鲁尔的尸体给了他十分不好的预感,他觉得达罗家族那边可能也调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可是……
布鲁尔的死讯实在是太突然了。
周六下午,他们意识到布鲁尔的失踪不同寻常的时候,他们还觉得布鲁尔只是被软禁。既然幕后黑手很有可能有求于布鲁尔和他的家族,那么应当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然而他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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