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总是使用“恶罪使徒”相关的仪式, 因而被他借用力量的那位庇佑者的意志污染, 总是感到自己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仿佛有什么东西潜藏在自己的影子里。
……是的, 精神污染。幽灵先生这么想。
而且,三年之前?麦克·兰普森同样是在三年之前出现的精神问题。
于是幽灵先生便说:“三年之前,诺娜,当时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东西?”
诺娜想了一会儿,然后说:“一个娃娃。”
“什么?”
“一个布偶娃娃。”她说, “是我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我生病之后, 爷爷说那个娃娃不干净, 所以扔掉了。但是我觉得那个娃娃很好的。”
她的声音很轻, 带着点小女孩的稚嫩与天真。她说:“一个娃娃能做什么呢?”
幽灵先生眯了眯眼睛。随后他又说:“那么今年夏天,你有捡到什么东西吗?”
“今年夏天!”诺娜说,“幽灵先生, 你是不是想说,我的病和这些东西有关?”
幽灵先生坦诚地说:“我是这么猜测的。”他又说, “诺娜, 我还遇到了一些其他的孩子, 他们也生了和你一样的病。他们似乎就是因为遇到了一些有危险的东西。”
诺娜一下子恍然大悟,她小声嘀咕着说:“居然还有其他人和我一样。真奇妙。不过,我没在这里看见过其他孩子呀。”
“你在哪儿?”幽灵先生问。
“我也不知道。”诺娜说,“一个很亮又很暗的地方。”
很亮又很暗?
幽灵先生追问,但诺娜却说不出来什么。而且,一旦继续追问下去,诺娜就会露出十分迷茫与可怜的表情。
于是幽灵先生便转移了话题:“所以,诺娜,今年夏天你有得到什么吗?”
诺娜歪了歪头,想了一阵,然后说:“今年夏天……我家附近有一场交易会。”
幽灵先生不由得一怔。他想,这指的应该就是欧内斯廷酒馆的地下交易会吧?
诺娜继续说:“那段时间我家附近出现了好多陌生人。爷爷不让我随便出门,但是我还是偷偷溜出去……因为我看到有人把一个金灿灿的东西扔掉了,我觉得那可以卖钱,让爷爷不要那么辛苦。”
幽灵先生静静地听着一个小女孩的诉说。他问:“那是什么?”
诺娜稍微睁大了眼睛,说:“那是一个铜制的……就是,就是贵族们经常拿着的那个……”
“手杖?”
“对。”诺娜用力点了点头,“手杖的手柄。”
幽灵先生微微皱了皱眉:“你将这个东西交给你爷爷了吗?”
“……没有。”诺娜沮丧地说,“我也不知道……我本来想给爷爷的,我就是为了爷爷才去捡的,但是……但是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没告诉爷爷这件事情。”
“然后你的病就开始严重了吗?”
“是的。应该是……应该就是那一段时间。”诺娜不太确定地说,“后来……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的。那天爷爷出门了,我就偷偷把那个东西扔掉了。
“然后……爷爷回来,让我带着那朵花去找医生。我就去了。但是……但是我又觉得更加难受了,头特别特别疼,就昏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出现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
她喃喃说着。
随着她的诉说,幽灵先生也逐渐想起前两次进入诺娜梦境时候得到的信息。
黑暗的房间……难喝的药、其他人的声音、说要在诺娜的身上做什么实验……
……那药是什么?
幽灵先生感到又有一些东西困扰了他。
诺娜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是突然地,周围摇晃起来。诺娜惊呼说:“哎呀!幽灵先生,我得醒过来了!”
幽灵先生想问什么,但是只来得及说一句:“明天我还会出现在你的梦中!”
“明天见,幽灵先生!”诺娜轻快地说了一句。她看起来心情好多了。
随后,梦境倏地破碎了。
他站在孤岛的中央,望着属于诺娜的那株幼苗。看起来仍旧在茁壮成长,于是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他又望了望埃米尔·哈里森的幼苗。
今天埃米尔并没有做梦。
他原本想和埃米尔聊一下那个魔方的问题,但是现在也只能遗憾放弃。
寂静的深海梦境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花费了一段时间思索了这一次与诺娜交谈带来的收获。
三年之前,诺娜同样无意间捡到了某样东西——大概率是时轨,进而造成了精神上的问题。她的爷爷认为那个娃娃是脏东西,及时扔掉了。
这让诺娜的情况稍微稳定下来,但那种影响仍旧存在。
从这一点来说,诺娜比麦克更为幸运一些。后者的父母并没有发现那条手链的问题,让麦克的情况愈发严重。不过,这也无法苛责兰普森先生与太太。
今年夏天,本来情况还算稳定的诺娜又捡到了一样东西,疑似是贵族手杖的手柄。那让她的精神状态急剧恶化,也让安塞姆·诺里森最终选择铤而走险,偷走了一家私人博物馆里的铜铸番红花。
……那么问题就是,安塞姆的行动究竟是出于无差别选择,还是特定目的?
此外,他让诺娜去送这朵铜铸花,自己则待在家里等到警方上门的举动,似乎证明了,只要将这个东西送过去,那么地下帮派就会救治诺娜。所以,他才能够放心让诺娜去送花。
但是,安塞姆的“放心”似乎是无稽之谈。地下帮派似乎是在有意识地做一些实验……某种,与时轨、与精神污染有关的实验。
……那会是什么?
想了片刻,他也没能得出一个答案。
要说始终隐隐绰绰出现在这次事件背后的旧神,恐怕就是繁育与生命之神,春天盛放的鲜花,佩索纳里。
不管是诺娜这边的铜铸花,还是纳尼萨尔那边捡到的主牌生命,这两件事情都暗示了佩索纳里的存在。但是……佩索纳里?
这位象征着生命的旧神,会怎么与这些造成精神疾病的时轨产生关联?
而唯一有可能了解内幕的——那位神秘的纸牌创造者,却至今下落不明。他希望阿尔瓦那边能调查出什么,不过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
想了片刻,他便将注意力放到目前所在的深海梦境之中。他需要得到什么新的发现才可以离开这里——说真的,如果哪一天他什么都发现不了了呢?
那意味着他彻底被困在了这里,还是意味着他彻底掌握了阿卡玛拉的力量?
但是,他现在连搜索梦境都做不……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怔了一下。
当他的大脑中突然跳出“搜索梦境”这个想法的时候,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触。他将目光放到那无边无际、被迷雾覆盖的海面。
无数的梦境泡泡就漂浮其中,围绕在这孤岛与那人偶的身周。
……他可以搜索梦境了。
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海沃德街6号,凌晨四点,西列斯骤然惊醒。
他有点惊愕地想,他居然可以搜索梦境了吗?为什么现在就可以了?
他意识到自己对于阿卡玛拉的力量的掌握更进一步了,可尴尬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在什么地方无形中契合了阿卡玛拉的力量吗?
就在过去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
西列斯思前想后,将目光放在了自己正在创作的小说上。
《加兰小姐的梦中冒险》。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唯独只有这本小说与阿卡玛拉的力量相契合。但是说实话,他还没开始写……
……难道仅仅只是相关的概念、想法,就可以影响神明的力量吗?还是说,因为他本身就拥有了阿卡玛拉的部分力量,所以他现在的举动就像是主动去“成为”这位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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