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列斯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地问:“比如收养这些孤儿?”
多米尼克点着头,以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说:“是的。您知道,吾神在诞生之初就庇佑了人类文明最后的火光,而我们尽管做不到那么厉害的事情,但是起码也可以尽己所能。”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听着多米尼克的话。
他想,在某种程度上,如今往日教会做的事情的确是好事,而那可能并不出于他们本身的善意或者兴趣,而是基于他们对于安缇纳姆的信仰。
因为安缇纳姆对人类的态度是善意的,所以祂的信徒才同样会这么做。
西列斯不能说这样的做法是坏事。不管怎么说,从结果来看,至少往日教会的确做了不少善事,同时也在这个混乱、危险的世界中保护着普通而无辜的人类。
但是,谁也不知道这种局面能够维持多久。
往日教会能够始终保持这种善意吗?这似乎取决于安缇纳姆,而安缇纳姆……
似乎一切又绕回了“阴影”。西列斯想。
况且,西列斯颇为费解地想,安缇纳姆的信徒数量似乎并不算很多,至少在数量层级上,肯定是人类社会中的少数。
所以他们是怎么维持自己的生计的?
西列斯在这个问题上稍微深想了一会儿,然后就非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星之尘,不是吗?
往日教会才是出产星之尘的大头,而人们往往会忽略这一点。人们以为那些开采星之尘矿脉,将这事儿嚷嚷得天下皆知的商人们才是受益者。
实际上,往日教会已经垄断了星之尘的销售渠道。任何新发现的星之尘矿脉,都得在往日教会这儿报备之后才能进行销售。
西列斯不禁啼笑皆非。
隔了片刻,西列斯便说:“不管如何,你们的行动就值得这一份谢意。”
多米尼克怔了一下,不禁笑了一声。他说:“谢谢。”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转而说,“希望这些孩子们未来一切顺利。”
“希望如此。”
他们闲聊了一阵。西列斯提及自己在米德尔顿的经历,而多米尼克也十分兴致盎然地听着。他说:“原本我也有机会前往米德尔顿,不过有一些事件还没处理完,所以就没去。
“现在看来,那的确是一个十分奇妙有趣的国度。或许未来我能有机会前往海边,欣赏美妙的海景。”
西列斯说:“总有机会。随着人们对无烬之地的开发、随着迷雾的消散,世界就不会显得这么大了。”
“不会显得……这么大?”多米尼克有些困扰于这种说法。
西列斯补充说:“我的意思是,信息传递速度变快,人们就能对整个世界的面貌有所了解。到那个时候,交通也一定会是四通八达的。”
多米尼克琢磨了一会儿这种说法,随后不禁点了点头。
他说:“我明白了。比如报纸,原本只能阅读到拉米法城最近两三天的情况,等到以后,或许就可以阅读到来自全世界过去一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情。”
西列斯不禁微笑了一下。他感到一种控制不住的怀念情绪。
他想,等到那个时候,信息的形态也可能不会是报纸了。或许将是其他什么。
很快,他与多米尼克告别。
不过离开之前,多米尼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顺口问了问西列斯今天来往日教会的目的。
西列斯想到这位资深的调查员或许也能在这个案子上提供帮助,便斟酌着将自己得到的一些信息告知了对方。
“女骑士?”多米尼克有些惊讶地说。
西列斯意外地问:“你对此有什么了解吗?”
多米尼克的表情相当异样,仿佛这个关键词调动了他的某些过往的记忆。
多米尼克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您还记得,我曾经加入过那个酷刑研习会吗?”
西列斯缓慢地点了点头。他心中产生了一些预感,但是又觉得那预感相当滑稽。酷刑研习会,现在想来,那已经是相当久远的事情了。
多米尼克叹了一口气:“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在那批人中间,似乎也有……这样的异装癖存在。我不确定,或许我得仔细想想。”
“我明白了。”西列斯声音低沉地说,“那是他们用以折磨自己的酷刑?”
“我说不上来。”多米尼克皱着眉,“只是……只是这样的穿着打扮而已。您知道,那个组织的怪人相当多,人们也不会太深入地涉及到其他人的私事。
“对于我来说,那也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现在却已经三十来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多米尼克突然感叹了一声。
十一年前?西列斯不禁感到了些许的巧合。
他不禁停顿了一下,然后不得不打断多米尼克的感叹。他说:“我刚刚在凯瑟琳·金西女士那儿阅读了几份档案,关于‘女骑士’的一些案子。
“距今最近的一起,恰恰发生在十一年前。一名身着女骑士盔甲的男人的尸体被抛弃在东郊。我不确定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性,不过,或许您可以仔细想想当年的事情。”
如果是原来的西列斯,那么他可能不会深入询问,只以为这事儿是单纯的巧合。但是随着时间的过去,西列斯也逐渐意识到自己命运的问题。
因此,他特地向多米尼克提了一句,免得错失什么线索。
而多米尼克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说:“居然是这样!真够巧合的。回头我问问凯瑟琳。”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期待着多米尼克这边能发现什么线索。他额外提及,如果之后要给他写信的话,可以寄去凯利街99号。
“哦,您搬家了吗?”多米尼克有些惊讶地说。
“是的,就在前几天。”西列斯说。
多米尼克不禁感叹说:“那您可以说是相当忙碌了。在搬家之后,人们总会花费时间整理家中的物品。但您却还得奔波于这些复杂的事务之中。”
西列斯:“……”
他缓慢地点了点头。不得不如此。
离开往日教会之后,西列斯便返回了凯利街99号。琴多正打算出门吃饭,于是他们便一起在阿瑟顿广场附近找了一家餐厅,吃了午餐。
“我还以为您会直接去贝恩书店。”琴多意外地说。
“那些资料比我想象中少得多。”西列斯说,“所以很快就读完了。不过,也有一些收获。”
他想了想,然后将那三个案件,以及之后与多米尼克的对话内容告知了琴多。
琴多若有所思地听着,随后不禁说:“时间上有些太巧了。”
“是的,琴多。太巧了。”西列斯低声说,“而这种时间上的巧合,或许也就意味着更深层次的……刻意。我不确定过去这些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话似乎让琴多想到了什么。他笑了一声,然后转而说:“您是否发现?”
“什么?”
“我们总是在探究过去的秘密。”琴多说,“对于现在,对于未来,我们都没什么把握。但是对于过去,那些既定的事情,我们总能调查出真相。”
西列斯思索了一阵,说:“的确是这样。现在正在发生,未来未曾到来。唯一确定的,只有过去。”
他的心中含糊地闪过一些灵感……或许是关于安缇纳姆的。
琴多说:“因为现在与未来都是命运的范畴?”
西列斯微微皱眉:“但是,过去……”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过去、现在、未来。这是时光的范畴。”
“时光与命运?”琴多撑着下巴,“听起来是相辅相成的。”
西列斯想了一会儿,最后付之一笑:“或许是这样吧。”
他们在这人声鼎沸的餐厅里漫不经心地谈论着神明有关的话题,如同过往每一场闲谈一样。要是让那些旧神追随者知道他们如此毫不敬畏的态度,那说不定都要愤怒得昏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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