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列斯起床洗漱完,又回到卧室看了琴多一眼,注意到琴多已经不知不觉睡到了西列斯原本在的那一边。他不禁因为这个画面而莞尔。
他去了楼下厨房自己做了顿早餐。他估摸着琴多可能起床的时间,然后也提前准备好了一份早餐。这已经是五月份了,天气温暖,所以他也不用担心早餐完全冷掉。
八点多的时候,琴多才从楼上走下来。彼时西列斯正在沙发上看报纸。琴多坐到他身边,抱住了西列斯的手臂,发了片刻的呆,然后才低声说:“早上好。”
他的声音仍旧有些沙哑。
“早上好,琴多。早餐在桌上。”西列斯说。
“……先让我在您身边坐一会儿吧,我不会吵您的。”琴多说。他侧头靠在西列斯的肩膀上,也懒洋洋地望着西列斯手中的报纸。
隔了片刻,他低声说:“我爱你。”
西列斯怔了一下,说:“我也爱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只是感到,这是一个适合说这话的早上。”琴多说,“有时候我担心我说的还不够多。”
西列斯低声笑了笑,他侧头吻了吻琴多的唇瓣。
他突然在这个时候想起了昨天没来得及问出口的问题。他便说:“昨天晚上我们提及婚姻与怀孕这个话题的时候,我注意到你似乎想到了别的事情。你想到了什么?”
琴多茫然地回忆了片刻,然后才想了起来。他有点含糊其辞地说:“那没什么……”
“真的吗?”
琴多那双翠绿色的眼睛近距离地注视着西列斯,隔了片刻,他突然泄了气,承认自己没法拒绝西列斯的提问。他便低声说:“好吧……但是,如果我说了,您可不能笑话我幼稚。”
西列斯安静地倾听着。
“我只是想……我的确没法怀孕,我是个男人。但是,我们是否有可能结婚呢?”琴多的声音很轻,“我只是想到了……我们。婚姻。”
西列斯怔了一下。他或许对这个话题有所预计,但当琴多真的说出口的时候,他也仍旧感到一丝惊异与触动。他们已经谈了许久的恋爱,也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但这是他们第一次谈及婚姻。
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我乐意当您的地下情人。”琴多说,“当别人称赞您、崇敬您,而我却拥有您,这让我感到不由自主的窃喜。这原本已经足够了,但或许……我真的是一个相当贪婪的人。
“我爱慕您、信仰您,而当您真的给予我回应的时候,我又想要得寸进尺。您能原谅我这一点吗?”
他略微有些羞愧地、轻轻地贴了贴西列斯的唇角。但是他还是坦诚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说:“我希望您能成为我的丈夫。”
西列斯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将报纸随手放到了一边。他说:“琴多,据我所知,费希尔世界的国家似乎没有同性婚姻法。”
琴多眨了眨眼睛,有点意外地望着西列斯。他不太明白西列斯为什么会突然提及婚姻法。
“所以……”西列斯也难得有些许的紧张,他尽可能仔细地斟酌着自己的措辞,“在这里,当法律无法定义我们的关系的时候,就只能由我们自己来定义。婚姻是一种法律关系,也是一种情感状态。”
琴多还没反应过来,仍旧怔怔地望着他。
“你就是我的伴侣,琴多。”西列斯说,“如果你希望这个词换成丈夫,那也完全没有问题,我们可以自己来定义这件事情。
“如果你想要将我们现在的关系称之为‘婚姻’,那么这就是婚姻,没人能否认这一点,我也同意这样的形容。我们已经生活在一起了,如同常人所提及的婚姻。
“只不过,我还欠你一场婚礼和一对戒指,是吗?”
琴多终于理解了西列斯的意思,他几乎下意识说:“是的。”他停顿了片刻,然后语气逐渐理直气壮了起来,“是的,一场婚礼,还有一对戒指。”
他想了一会儿,又说:“这算是求婚吗?等等,这算是……”
“那么,你愿意和我结婚吗,琴多?”西列斯说。
琴多一下子没了声音,他凝视着西列斯,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仿佛目睹美梦成真的表情。隔了片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回答什么。
他像是生怕西列斯反悔一样,慌乱地说:“愿意、当然愿意……我非常愿意。我、我简直迫不及待。”
西列斯不禁笑了一下,他拥抱着琴多,亲吻他的唇瓣与脸颊,让他冷静一点。琴多看起来就快被这复杂的信息量整个吓呆了,说什么都是凭借本能。
琴多稍微缓了缓情绪,他用力地拥抱着西列斯,目光中仍旧带有一种茫然而惊喜的情绪。恐怕他自己都没想到,只是昨天晚上一个恍神联想到的问题,却在今天上午开出了一朵璀璨而迷人的爱情之花。
他惊叹于他心爱的神明的敏锐与温柔;当他感到些许困扰的时刻,西列斯就已经给了他一个足够肯定的答案。
隔了片刻,琴多继续说:“我知道您的意思,世俗的观念无法干涉我们的关系。我们已经成为伴侣,过去这么长时间以及未来漫长的一生。没人能否认这一点。
“……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来否认这一点。”
他的语气带着点执拗的意味。这位在无烬之地待了许多年的探险者,恐怕本性中也仍旧残留着那点张扬傲慢的余烬。
他在西列斯面前当然相当温顺听话,但是如果真要有人来否认他们的关系,那么琴多可能又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了。如今西列斯许下了一个婚礼的承诺,琴多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这未来的婚礼。
“是这样没错,琴多。”西列斯安抚地摸了摸琴多的头发,低声说,“而且,我说的是费希尔世界,我的意思是……”
他迟疑了一下。
琴多有点困惑地望着他。
“你可以认为我是一个保守的人。”西列斯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本来希望让我的父母见过你之后,再向你求婚的。尽管费希尔世界没有同性婚姻法,但是在我的家乡地球,我们可以结婚。”
琴多惊讶地听闻这个消息,他几乎脱口而出:“您原本就已经想好了。”
在西列斯的观念中,婚姻当然与家庭密不可分。而他的家人远在地球。他当然希望,琴多在见过他的——贺嘉音的——家人之后,再真正意义上成为他的婚姻对象。
先见家长,后求婚和结婚,这是他心目中的顺序。如他所言,他是个稍微有一些保守和古板的人,或者说,他希望以一种更严谨、更认真的态度对待这件人生大事。
“是的,我的确考虑过这个问题。”西列斯吻了吻琴多。
琴多有点羞愧地说:“是我太着急了……”
“不,不是这样的。”西列斯说,“这是我的家庭观念。但是,琴多,你已经是我的人生伴侣了。我父母的认同和法律的认同都只是锦上添花。我应该早一点跟你讲明这件事情。
“琴多,你从来不是我的地下情人,你是我人生重要的一部分。我从遥远的故土来到这个世界,与你相遇、与你相爱,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你是我人生中的奇迹。”
琴多有点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他的表情在短时间内变得柔软而专注。隔了片刻,他低声嘟囔地说:“我如何敌得过一位小说家的情话。”
西列斯莞尔。
琴多想了一会儿,认真地说:“您同样是我生命中的奇迹。我出生在这个世界,等待您从那遥远的世界来到这里,等待您出现在我的生命之中。我用我的一生来等待您。谢谢您的出现。”
西列斯亲吻着琴多,然后说:“谢谢你的等待。”
琴多的情绪有点激动。他拥抱着西列斯,隔了许久才平静下来。他突然说:“我感到我们这两段话,更像是在婚礼上会说出的誓言。只不过,没人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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